小的時候,我並不喜歡下雨,因為下雨就意味著狼狽,可後來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會在雨天裡變得狼狽的。
有的人可以不在雨天出門,有的人可以在雨天坐馬車出門,或者是轎子,還有的大俠可以在雨裡飛簷走壁,絲毫不受雨水的影響。
雨越下越大了,好像有人從天邊撕裂了一道口子,將水從裡麵汨汨地灌下來,我感到雨水打在了我的臉上,冰冰涼涼的。
溫逢九伸出手,將窗子掩上了一點。
天邊發出悶沉的低吼,溫逢九凝眉道:“要打雷了。”
我道:“是啊,要打雷了。”
溫逢九退後兩步,離開窗邊,對我伸出手道:“過來。”
我走了過去,將頭埋進了他的懷中,他的手穿過我的腰側,抱住了我。
我剛進師門的時候,是很害怕打雷的,每到雨天,我總是要寸步不離地跟著溫逢九,一聽到打雷的聲音,便要鑽進他的懷中。
溫逢九會一手抱著我,一手捂著我的耳朵,他隻能捂一隻,另外一隻我自己捂著,捂得緊緊地,直到雨過天晴。
後來我長大了,但是到了雨天,依舊像小時候那樣,在溫逢九的懷中躲避雷聲。
我沒有告訴溫逢九的是,十歲之後,其實我已經不害怕打雷了。
那時候溫逢九問我還怕不怕,我差點說了句“不怕”,幸好我很快就吞下去了,換了句“怕”,所以才沒有穿幫。
在下雨天,躲在溫暖的懷抱中,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想讓溫逢九覺得我依舊害怕雷聲,那樣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讓他抱著我了。
他捂著我的耳朵,我覺得很安心。
溫逢九的身上有一種淡淡的草木味,很好聞,我懷疑他是山間的精靈,也許他是草精,也許他是樹精,又或者……他是花精。所以他才能長得這麼好看,脾氣這麼溫和,味道這麼好聞。
溫逢九比我高許多,他的肩膀很寬闊,我將下巴靠在上麵,兩隻手在他的身後扣著。
我想著自己的雙臂像一條繩子,或者像一條蛇,牢牢地纏住了溫逢九。
窗外的雨漸漸停了,雷聲也退隱了,溫逢九鬆開我的耳朵,拍了拍我的背:“小憶,雨停了。”
我賴在他的懷中不肯動,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溫逢九也沒推開我,他繼續拍著我的背,一下一下,拍一拍上麵,又拍一拍下麵,像是在哄小孩。
我道:“師兄。”
“嗯?”
“要是你可以抱著我練內功就好了。”那樣,我不用鬆開溫逢九,也不會耽誤他練功了。
溫逢九笑了一聲:“可以啊,你來想一門可以抱著練的內功。”
我悶悶道:“我哪有那個本事?”
我練師門的內功,都會練到溢血,哪有本事自創內功心法?
溫逢九將手往上挪,拍了拍我的頭:“沒試過就認輸了,可不像是小憶的作風。”
我問:“小憶有什麼作風?”
溫逢九道:“天真,不服輸,什麼都想試一試。”
我想,溫逢九把我想得太好了。
我的天真是因為他,因為他把我護得太好了,我沒法不天真。
我的不服輸隻用在彆人身上,對上溫逢九,我贏也高興,輸也高興。
我什麼都想試一試,是什麼都想同溫逢九試一試,他就像是我的骨頭,我想把自己嵌進去,攀附在他身上。
不管有沒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