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麼?”
“我害怕我老了之後,會成為一個很沒用的人,我想保護你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連一絲力氣都使不出來。我害怕你又調皮搗蛋了,惹得彆人生氣,但我護不住你。”
我猛地愕然,我沒有想過這點,我沒有想過溫逢九會害怕這點。
我心中有些苦澀,又有些高興,問他:“等我老了,怎麼還會調皮搗蛋?”
縱然我想,恐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溫逢九笑了笑,我猜,他還是覺得我會調皮搗蛋。
我道:“溫逢九,你彆怕,到了那時,我一定不會調皮搗蛋的。”我是一個很識時務的人,我在師父和師兄們麵前調皮,是因為我知道他們都不會真的怪罪我,是因為我有恃無恐。
等我老了,到那時揮個拳頭都揮不動,我必然不會主動去找死。
溫逢九道:“沒事,你調皮也沒關係。”
我疑惑道:“你不是害怕嗎?”
溫逢九道:“頂多你惹人生氣了,我就給彆人賠禮道歉。彆人若還是不消氣,我替你挨打便是了。”
我道:“那可不行。”
打在溫逢九的身上,痛在我的心上,而且我也無法想象,溫逢九是如何挨打的。他這樣的人,就應該乾乾淨淨地活著,是不可以被人打的。
溫逢九突然摸了摸我的頭,道:“小憶才十五歲,彆害怕很久以後的事情。”
我想了想,道:“我也不想害怕,但也許就是因為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我現在隻能想象,無法體會,所以才會很害怕。”
要是我已經四五十了,也許我就沒那麼害怕衰老了,歸根到底,我還是太年輕了,而年輕有年輕的不好。我經曆得越少,害怕的事情就越多。
溫逢九沒叫我彆害怕了,他說他陪著我,陪著我一起怕老,再一起變老。
這樣一想,雖然還是害怕,但又沒那麼怕了。
我道:“我就坐在這裡,等你把秋千修好,我想蕩秋千了。”
溫逢九重新拿起手上的繩子,我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編得差不多了,很快,他就編好了一條小腿粗的麻繩,他將麻繩穿過木板上打好的孔,在木板的背麵打了個結,然後將綁好的麻繩掛在橫樁上麵,牢牢地打了兩個死結。
我迫不及待,便想坐上去,溫逢九伸手攔住了我,道:“我先試試。”
他坐上去,試著輕輕蕩了蕩,覺得沒什麼問題了,才讓我坐上去。
我問:“你還記得九歲那年,我從秋千架上摔下來的那件事嗎?”
溫逢九道:“當然記得,那個時候你摔下來,可是哭了好久。”
他說到我哭,我便有點不好意思了,其實也沒有多疼,但就是很委屈,所以眼淚止也止不住。那個時候溫逢九拍著我的背,一直在輕聲哄我,我聽著他哄我,哭得確是更厲害了。
那時想不明白,我覺得自己很奇怪,而現在依舊想不明白。
溫逢九站在我的背後,像很多年前那樣,我高聲道:“起飛咯!”
我的身體高高地揚起來,往天上而去,我蕩了一會,讓溫逢九也坐上來。我們坐在一塊,沒有人推秋千了,我們便用自己的腿蹬地麵,讓秋千蕩起來。
其實多半時候,都是由溫逢九來蹬地,因為他的腿長一些,好蹬一些。
風吹過我們的臉龐,我感到酣暢的快意,我一隻手抓著麻繩,另一隻手握緊溫逢九的手,我真希望能一直這樣蕩下去,但我連半個時辰都沒有堅持住,因為中午吃得太多了,所以蕩著蕩著,我就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