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們還是回山上吃飯,雖然我依舊吃長壽麵,但他們還做了很多其他的菜,豐盛極了。
我厚著臉皮,說他們都是沾了我的光。
慕拂衣給我夾了桌上最大的雞腿,道:“小憶多吃點,把嘴堵住吧。”
我咬著雞腿:“為什麼要把嘴堵住?我可以一邊吃一邊說話。”
師娘道:“今天是你生辰,你愛說多少話都行。”
我道:“還是師娘對我好!”
師娘道:“你才知道啊?”
我道:“當然不是,我一直都知道,師娘是世上最好的師娘!”
我總是把這些話翻來覆去地說,他們聽不膩,我自然便說不膩。嘴甜有什麼不好的?讓每個人都高興,便是我李憶活著的樂趣之一。
吃完飯後,我們一群人坐在涼亭下,繼續講話。師父和師娘陪我們講了一會,便去睡覺了,他們年紀大,睡得比我們早多了。
師父師娘走之前,讓我們彆鬨這麼大聲,我們連連應聲。其實我們都不會很大聲的,尤其是在安靜的夜晚,因為山中有回聲,我們要是太大聲了,就能聽見山裡傳來的回聲,那可太尷尬了。
沒有人聽見自己那悠悠蕩蕩的聲音,會不覺得丟人的,至少我們這群人不會。小的時候蘇過秋不想練功了,鬨脾氣,吼了一句“你們要是再逼我,我就把劍吃了”,然後山穀裡麵回蕩了好多遍他那句“我就把劍吃了……”。
這麼多年來,我們時不時會問蘇過秋,打算什麼時候把劍吃了?
蘇過秋反問我們,八十歲的時候能不能忘掉這件事?
我們說,忘掉你這個人都不會忘掉這件事的。
因為真的很好笑,那時候蘇過秋沒想到自己一句話能引發這麼大的回音,他聽到的時候也懵了,不鬨脾氣了,睜大眼睛站在那裡,跟一座雕像似的。
而且他沒有劍,他要吃的話,隻能吃師娘的劍或者慕拂衣的劍,這更丟臉了。慕拂衣拿著劍跑過去,遞給他,問他吃不吃。我們跟在慕拂衣的背後看熱鬨,蘇過秋的表情像是快哭出來了。
後來蘇過秋突發奇想,將糖做成劍的模樣,做了整整一盤,然後拿到我們麵前,說看好了啊,我要把劍吃了。
我們說,這不能算數。
蘇過秋說,我不管,我說吃了就是吃了。
我們說,沒事,你吃了我們也不會忘記的。
蘇過秋說,你們真是可惡,你們講話最好彆講太大聲,要是讓我聽見回音……
我們說,謝謝你的提醒,我們會小心的。
從那以後,我們在山裡講話,從來都不會用喊的,蘇過秋表示很遺憾,因為他還要被我們嘲笑,而且他既沒有同伴,也沒有繼承者,而是孤零零地被我們嘲笑。
我們一群人聊了許多往事,聊天其實主要就是聊往事,因為過去已經發生,而未來尚未到來。聊未來是盼望,是憧憬,是心之所向,但人不能總是聊未來,不然很容易陷入幻想之中一去不返,人還是要活在當下的。
夜深了,我們各自回房,他們又都跟我說了一遍生辰快樂,我一一謝過。
我先溜回了自己的房間,然後拿著周遊送我的桃花釀,摸到了溫逢九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