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地過,而漱荷也就這麽一天一天披甲奮戰,周旋在各個劇場、舞場和人之間。也許是因為這日子太過令人厭倦,於是上天便又無可不可地給她安排幾遭變故,讓她的生活稍稍充實些。
變故總是發生在平凡的時間,平凡的地點,朝夕相對的人上。那天是將近午夜,天色暗得像不會再亮了,而城市的燈火卻亮得像永遠不會滅一樣。這個城市的日夜顛倒,於是人類也隨著時間的顛倒變換著自己的外表。
宋老板照例又扶著半醉不醒的漱荷走到她自己公寓下,她迷離地衝他笑笑,示意自己要上去了。這是他托著她的手臂,穩穩地,他的聲音也是那樣的穩,或者說自信:“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漱荷翻了翻眼皮,示意自己在聽。她就是這樣,有點兒喝醉便不願意再說話。人總是有那樣多的話要說,顯得每個人的世界都要又擁擠又喧囂才好,而她實際上討厭這喧囂與擁擠。
“你和我交往吧。”漱荷迷懵間聽見這麽一句話,登時像被人一盆冷水潑下來那樣清醒過來了。她不知道該拿什麽回答,本來麽,她對於這種事也並不是第一次遇見了。以往也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甚至於她流連在舞場裡,那些握著她的手同她跳舞的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她瞧上一瞧的模樣。可是她不信!他們說的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那麽宋老板可以相信麽?她聽見自己迷迷糊糊的心清醒地問自己的腦子。漱荷笑了一下子兒:“太突然了,我都沒有時間想一想。”
他的手放開了她:“那你今天便回去想一想罷。”末了什麽言語都沒有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漱荷暫時推掉了幾個無關痛癢的應酬,在公寓裡細細地思索著這個問題。聽到自己的老板這樣說,她自然是又高興又得意的。她想,若他不是真的有這個想法,在外頭,人前人後,又何必這樣周全地護著她?方漱荷對他來說亦不過是個下屬,一個可以利用的女人。想通了,她便決定出去好好采購一番,明天能以最完美的麵目回應他。漱荷就是這樣果斷的人。
她疲憊地逛了一圈回到公寓時,卻發現一個穿著淩亂卻有著明麗迷人臉龐的女子坐在門前,她好奇地上前去問:“小姐,你在這裡做什麽?”那人看到她,躊躇了一會兒才說:“……小姐,你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吃的?”漱荷愈發驚奇,若說是乞丐,氣質可說相差千裡。也許是因為心情尚且不錯的緣故,她迎她進門,招待她。
她邊吃邊跟漱荷講著話,她說她姓趙,原是個頂出名的新人演員。後來和已有妻室的經紀人老板同居的事情被媒體披露了出來,弄得聲敗名裂,再無出頭之日。偏偏這時那人將她趕了出來,她身上沒有錢,年紀很小的時候就由他培訓演戲,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技能,日子過得很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