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這些話時,劉子淵的手緊緊地捏成拳,很久很久,他才鬆開。
直到劉杜兩家的婚姻傳遍大街小巷了,幾乎幽居的漱荷才知道有這回事。她坐在黑暗裡等著他,在桌上點著一盤香,她眼見那火光燒過去,燒過去,他整整一夜沒有出現,那香也整整一夜才燒完。
燒完的是她的心。
她沒有哭,也沒有笑。隻是一直等著,等著他出現。當他第一次帶著窘迫麵對著她,一身淺白色的旗袍,領口有精致的盤襟口,花紋暗淡,隱隱是幾朵蘭。漱荷終於微微地笑了,她輕聲問:“為什麽?”
他過了一會兒才答:“你該知道。”
她重複了一句:“對,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心裡的聲音卻地叫著:我知道什麽!你要我知道什麽!我為什麽要知道!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清醒把自己傷得更深,“我會走的,你不必擔心。”他聽見這話,幾乎是要忍不住上去抱住她,可是他忍住了,竟是一句挽留的話都沒有。
然後,三天,她靜坐在自己原來那套公寓裡。不吃飯,不喝水,不說話,形如枯槁。
再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方漱荷瘋了。
然後的最後,她站在公寓的最頂層,寂寂地唱著那曲牡丹亭,“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她微微地笑著,回想起自己的這一生。做的事,說的話,遇見的人,還有……愛上的人。她唯一一場交托的愛情,是她這輩子做的最大的錯事。
方漱荷不知所蹤,更多的人說,她已經跳樓自儘。而當時即將去杜家迎娶新娘的劉家二少爺,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竟是一口血吐出,然後昏迷。在纏綿病榻一個月後,抑鬱而死。有劉家的仆人說,少爺這一生的最後,在神誌不清的彌留之際所喃喃的話,隻有三個字。
她怕是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說的是那個三個字。是“我愛你”,或者是“對不起”。
其實是什麽都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