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篇 直到顧輕舟二十九歲生日那天……(1 / 2)

拾伍年 輕舟嵬雨 1986 字 2024-03-30

直到顧輕舟二十九歲生日那天,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整整十三年,他仍然能事無巨細的回想起那場讓他人生發生巨大改變的始末。

那時候他才上高中,朋友們都去了不同的學校,平日裡也見不上幾麵。他早上起來看著窗外發灰的一草一木,覺得雲層挨他太近,好像一個囚籠,籠在他周身,壓得他喘不過氣。

那天他的英語演講稿被人抄襲,還被那人鬨出了好大的動靜。雖然他可以處理得很好,卻仍為此感到厭倦,這種事他從小到大看得太多了,不知從何時起,他生長的環境早已麵目全非,變成了一副全然陌生的模樣,陌生得幾乎讓他戰栗。

一直到下午放學的時候,他才緩緩呼出一口白氣,綿長得像是要把肺裡的空氣都吐出來,放學這兩個字於他而言意味著接下來他可以專心期待著晚上能有一個美夢來讓他擁抱一丁點少的可憐的虛幻的慰藉,那是他壓抑的生活中為數不多的輕鬆的時候。

然而在回家的半路上,手機響了,是林嵬語打來的,“顧輕舟,你可以來我家一趟嗎?”這一句話問得溫雅有禮,仿佛隻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邀請。顧輕舟抿了抿嘴唇,林嵬語從來不會跟他這麼客氣,除了她犯病的時候。

彆墅裡幽暗得很,厚重的窗簾不留縫隙的拉著,隻有幾縷光亮透出來,似有若無地撒在林嵬語家裡名貴的木質地板上。

林嵬語整個人裹在被子裡,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顧輕舟伸手一探,果然,發燒了。論輩分,林嵬語該算他表姑,但她總覺得顧輕舟叫她表姑把她叫老了,畢竟她隻是輩分大,要真算起來她和顧輕舟的出生時間相差都不到十二個小時,所以平時她總是試圖逗著顧輕舟叫她姐姐。顧輕舟瞧著眼前這位燒得快要不省人事的“姐姐”,認命的背起她,踏上了去醫院的路。

林嵬語家離醫院不遠,因為這醫院就是她家開的,自她父母去世後就留給了她,這個體弱多病、一個月起碼跑四次醫院的家夥甚至在這家醫院裡有一間專門的病房。所以每當林嵬語生病,顧輕舟隻需要負責待在醫院陪她一晚上就好。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林嵬語就睜開了眼,打了一夜的點滴,燒已經退了,她慢慢的坐起來,知道顧輕舟就躺在她隔壁的床上,隻隔了一層薄薄的布簾子,隨著窗縫外吹進來的風飄起來,又落下去,使終不見他的臉。林嵬語一言不發地瞧著那隨風浮動的簾子——又或是簾子後麵的人…他就像是她曾夢到的在聖彼得堡森林的雪地裡那棵為她擋下飄颻風雪的柏木,又像是她曾在酒吧裡喝到的那杯用鹽漬櫻花點綴著的雪國……

顧輕舟做了個夢,這沒什麼稀奇的,夢他每天都做。隻是今天的不像以往那樣真實得有如現實,他看見了一場神秘又光怪陸離的大雪,雪中有個人影,像是林嵬語。他站在那片雪地裡輕輕的提了提嘴角,這倒是她的風格,她在他眼中一直是像隻輕盈又優美的灰鹿一樣的人,雪中的森林才是她的歸宿。

那是一場漫天的大雪,風卻是寂寥的,像一頭被輕撫著正打呼嚕的野獸,他隻是這麼想著,然後就真的看見野獸了,那是一隊行走在風雪中的成群的狼。風把輕飄飄的雪花送到它們身上,也送到了領頭時那個身影身上,那雙與他自己如出一轍的狐狸眼隔著紛飛的雪霧望過來,猶如隔著千山萬水的驚鴻一瞥——顧輕舟睜開眼睛,在他睡覺的時候,林嵬語已經輕巧的下了床,收拾好了自己,準備迎接新的一天了,那雙他剛剛在夢裡見過的狐狸眼此時正在他目光可及之處,讓他幾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你這麼早就醒了,我還以為你會再睡一會兒。”溫涼的女聲飄進顧輕舟的耳朵裡,驅散了幾分自他夢醒後就索繞在他心間不知從何而來的缺憾感,“不早了,畢竟我還要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