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祈安拿出一份地圖鋪在桌子上:“初到郢楚時,我由於職業習慣,對廢王埋骨處頗感興趣。根據藤蘿莊的活動範圍和囑托商人帶出的藤蘿莊地圖,輔以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術,選擇了最佳的地點,派人去挖,結果什麼都沒有。來人回報墓穴頭上植物稀疏,帶回了土壤樣品,一眼便知此地顯然是被人動過且殘留有白膏泥,隻不過後來被人填平罷了。便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推斷:本應該埋於此處的大墓中途停工遷移到彆處。此事雖不了了之卻在我心中買下了懷疑的種子。”
接著墨祈安在玉礦上點了點:“這裡是一處普通的玉礦山脈,前些年被發現後開采不久,便傳出這附近有野人傷人的傳說,從此被廢棄。若不是以前探墓空手而歸我本不會想到此處被作為墓穴的。因為藤蘿莊所在之地雖屬龍脈,玉礦山邊埋骨卻有毀墓的風險。”
“我派人在藤蘿莊旁敲側擊打聽,搜集風俗習慣。其中一條引起了我的興趣:藤蘿莊本家經常祭祖,祭祖之地是莊內的禁區,為山壁天然形成的天眼,被稱為望月門。很巧的是這望月門正好在玉礦的方向。一個荒謬但合理想法在我腦袋冒出來:如果廢王當年並不安於一隅,而是想起兵重返郢楚,他會選擇從什麼地方出來?穀中三麵環山,莊口有將軍王把守,出之即死。隻能從另一邊挖兵道。橫豎都是要勞民傷財的,玉礦山的產出卻可以補貼軍餉,顯然是最佳選擇。”
“結合前段時間玉礦山脈野人傷人的傳說,我繼續猜想,可能是藤蘿莊內的人所為,為了不讓人們發現這條兵道。這麼多年過去,藤蘿莊已經和郢楚恢複貿易合作,顯然兵道已被廢除。中途停工的廢王陵墓遷移過來,萬一以後被郢楚發現,也有一個借口可以推脫。如此一切便解釋得通了,甚至可以稱得上一條妙計。可惜我那時並不具備玉礦的產權,而老鼠們由於白仙的結界不能深入其中。”
墨祈安此番話可謂開誠布公,意思也很明確:這個陵墓存在與否和其中細節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信息、證據和猜想都擺在眼前,就看眾人願不願意相信了。
賀木子道:“精彩的推理。最開始和墨掌櫃做交易的原因是,藤蘿莊我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們都更加了解彼此。臨行之前,我還是想問問,為什麼一定要找到白仙?當然說與不說是您的自由。”
“你們不問我也會說的,因為這關乎到此次行動的根本。”墨祈安從懷中拿出一個張畫著木牌紋樣的紙。白耐冬和賀木子具是一驚——虎鳳雙紋,和她們所截的木牌一模一樣。
“這是?”賀木子穩定心神後問道。
“來往藤蘿莊的商人上到行會會長,下到販夫走卒都有我安排的眼線,目的是監視並且保護白仙,畢竟他的能力涉及人人都渴求的長生之術。雖然白仙自進入藤蘿莊便不知所蹤,但是隻要莊內的環境沒有太大的變化,我也不會多加乾預。”
“某天行會會長和我提起一件怪事。商隊最近總是三三兩兩混入一些陌生麵孔,剛開始以為是想走私的本地商販,畢竟都在一條道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好。可是這些商販進去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會長害怕藤蘿莊發現這些商人非法潛入故將人囚禁起來,也害怕此事會破壞我們與藤蘿莊的關係,欲向本家道歉。好在此人處事謹慎,並沒有擅自行動,先稟報於我。”
“我便讓他裝作什麼都沒注意到,繼續行商,下次好好觀察這些人的特點,找機會查一下貨。切忌打草驚蛇。”
“事實證明謹慎行事是有好處的。貨物沒有什麼特殊,但是卻在隨身衣物裡偶然翻出這樣的桃木牌。會長知道鳳紋代表郢楚,此事非同小可,便將其描摹後放歸原位,以圖紙呈上。我縱橫諸國兩百餘年,一眼便知這虎紋和鳳紋代表什麼,心中隱隱有不詳的預感,正吩咐下去待要繼續觀察,懷璧突然開始攻打郢楚,饒是我消息通達,也不曾預料。藤蘿莊暫停了貿易更是讓我措手不及。”
“並不是在下說大話,兩百年見慣了滄海桑田,權利更替,一個小小藤蘿莊到底和郢楚,懷璧有何糾葛,我其實並不關心。商人看起來自由,不過是知道什麼東西能碰,什麼碰不得;什麼空子能鑽,什麼鑽不得。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離這些事情越遠越好。但是現在白仙在藤蘿莊就不同了。說不好這一切是不是衝著他來的,但不管怎麼樣,將他留在此是非之地非常危險,不論是對他還是對所有人。”
賀木子沉吟片刻,將一枚桃木牌放在桌麵,道:“虎紋恐與懷璧審命司有關,我們此次前來也是為了此事。而且,在你處理天地當鋪事務之時,將軍王曾經委托我們......”
賀木子將唐堯和蘇陌之事全盤托出並且又補充了審命司七年前屠村斬首的鬼魂重現天日的猜測。
“將軍王應該沒有騙你們,他所言非虛,和我了解到的情報是一樣的。”墨祈安剛從巨量的信息帶來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思考道,“群陌生商人應該就是審命司的人......或許更特殊,審命司的「幽靈」。他們來這裡乾什麼?和白仙有關嗎?”
賀木子搖搖頭,眉頭緊蹙,輕搖頭後緩緩歎了口氣道:“至少,一些零碎的線索合並了。答案恐怕埋藏在藤蘿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