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楚衡的品級和資曆，說出這話是有些不合適的。可昨日他們幾人商量，未免消息泄露，不敢讓其他人知道具體的情況，最後思來想去，還是他站了出來。

“你這話是何用意，楚主事，話不能亂說，你可是在指摘大塚宰。”吏部中馬上有官員跳出來質問楚衡，然而卻不知道自己的話正中了人家下懷。

楚衡馬上反唇相譏道：“曲主事這話在下可聽不明白了。難道大塚宰主持的吏部竟然沒有選拔考核官員的職責嗎，在下分明是勸說大宗伯之言，怎麼到了你嘴裡就成了指摘宋大人的意思。你這樣火上焦油，是唯恐天下不亂。”

吏部主事沒想到楚衡這樣擅長詭辯，當是就被噎得說不出一句整話，真可謂馬屁沒有拍成還白白惹了一身騷。

事關自己的父親，葉章茂自然是不好出言的，可他在都察院也不是白混的，一個眼神過去，自然有人會意，雖然不知道具體事情，跟著楚衡的意思說總沒有錯。接下來，太子這邊有腦子轉的快的人，也紛紛上場，眾人七嘴八舌，把齊王黨打了個措手不及。

眼見著事情越說越偏，太子這方竟將此等科舉誣陷一事往宋則遠身上引。

葉箴和更有舍得一身剮，要把吏部尚書拉下馬的意思。齊王心中著實有些驚慌，用一個禮部尚書換掉一個吏部尚書，表麵上看是車換車，可實則不然，吏部尚書的職權和影響哪裡是葉老兒能比的，這幫子無賴，真是想瞎了他們的心。

宋則遠此時也無法再裝著閉目養神，他心中對太子一方的這堂堂正正的陽謀已經了然，便邁步出班說道：“老臣此事上的確識人不明，辜負聖上和殿下的愛重～”

“太子殿下恕臣弟無禮，官員有錯當處罰，至多不過將保舉之人一並牽連，哪裡有動不動就要換下天官的舉動。這未免也太兒戲了。”齊王關心則亂，竟然不等宋則遠說完，就急著插嘴。

宋則遠見此情況，忍不住心中一歎，齊王這養氣的功夫和謀略到底是比太子差了一些。他繼然敢站出來，必定是有方法應對的。

看著下麵諸人都眼巴巴地望著自己，太子正色道：“臣弟這話說到孤心裡了。因著此等小事，就要處理我朝的兩位肱骨之臣，孤實在覺得於理不合、於情不願，若此例一開，以後誰還能為我家江山鞠躬儘瘁。諸位臣工勿要憂慮，孤有功必獎，有過隻處罰犯罪之人，今日早朝到此為止。報福寺一應人等，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一同審理，務必除惡務儘，不冤枉一個無辜之人，也絕不放過一個惡人。”

“太子殿下英明。”齊王不得不跟著百官一起高呼。

太子的這番言論，無疑是給早朝兩位尚書的事情蓋棺定論，以後絕不會牽連他們。倒不是他舍不得自己的舅舅，實在是為了這點事罷免吏部尚書會逼人入窮巷，恐其狗急跳牆，還會寒了其他臣子的心，既然不能一棍子打死，還不如退一步，求個仁慈的好名聲，畢竟這是大臣們所喜愛的。

處理此事的首尾，三法司前前後後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還跨了年，正旦都沒有好好過。而齊王這邊徹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損失了汴京中最大的據點，還損失了重要的經費來源，就連牽涉進去的官員也全部被罷免，好歹在兩方權利交換中，保下了這幾人的命，不至於讓跟著齊王的部下寒心。

太子則趁機將空出來的職位全部換上自己人或者是中立卻傾向自己的官員，正好兵部郎中出缺，楚衡順勢往上挪了半級，官位邁入了從四品的行列。當然，太子本人也因為楚靈均的主意，把他納入到給自己兒子挑選陪讀的考察人員中，畢竟葉子恒雖然得到他最大的信任，可為人過於方正，遠不如楚靈均變通。

新的一年元宵佳節，也是楚家母子來到汴京的第一個元宵節，一家人終於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逛完了燈會。雖然因著去年的事情，楚錦氏早把給家人從報福寺求來的平安符燒掉了，也沒有再去其他的寺廟道觀祈福，由此可見封建迷信是信不信都沒用的。

時間一轉，就到了二月，楚衡和楚靈均父子兩人的生辰日都在初七。楚靈均不過九歲，小孩子倒不用辦什麼生辰宴，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些好的就是了。可楚衡卻剛好趕上三十歲的整日子，楚錦氏算著家裡如今手頭寬裕，前兩個月因科舉案楚衡又分得一個內城的鋪子和一個汴京外的莊子，便商量著請些同僚、好友，一起熱鬨一下。

這時候便覺出楚家的院子小了，女客還好，雖然沒有花園，後院倒也能容下。可男賓所在的前院就顯得逼仄了，眾人還沒有屋子休息，楚衡和妻子商量後，還是把地點定在在了離樓，招待客人檔次也夠，就是貴些，不過還能承受。而因著此事，楚衡也盤算著左右鄰居的院子來，看看哪家有意出售，自己便先買下來，日後可還有兩個兒子要娶妻，一個女兒出嫁也可以當嫁妝。

二月初七這日，讓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小殿下寧承祀竟然拖葉子恒給楚靈均送來了生辰禮。這已經是人家第二次自己禮物了，上一次是三輪車圖紙的回禮，這一次就是擺明了拿他當朋友相處，楚靈均不顧其他人看自己的羨慕眼光，拉著葉子恒給小殿下回信，一是為了感謝，也是把自己學院裡的趣事說給對方聽，這也算投其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