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覺得自己已經開始慢慢適應宮中生活了,至少總不像以前一樣整天心慌想家了,現在在甘泉宮中衣食住行都比原來要好得多,活也不累,陛下又是那麼平易近人,還有一直困擾著子佩的問題也解決了,就是洗澡的熱水,她拿著一個木桶就能從永巷白領熱水——誰讓她是縣官宮裡的人呢!隻要花幾個銅幣就能找下等小黃門替她倒浴盆裡的洗澡水,她的俸祿比彆宮的宮人高多了!隻是偶爾會收到阿兄從老家托人帶進來的家書,大抵就是說子佩托人捎回家的東西已經收到了,家裡人都很開心,讓子佩好好在宮裡當差,家裡一切都好!隻是阿兄從不提起家中的新婦,子佩問過,阿兄在信裡回答的也很含糊,子佩隱隱覺得阿兄似乎不怎麼滿意這一樁婚事,也不怎麼喜歡這個新婦。可是人生不就是如此嗎?特彆是他們這種窮人,哪裡敢求什麼萬事如意呢?日子湊合著過的去也就足夠了!緣分是不能強求的,便是萬乘之尊,他也不例外!
最近宮裡馬上也要有喜事了!就是縣官也要娶新婦了!是大司馬之女,宮裡人人也都很開心——因為有賞賜呀!子佩也很開心,因為她是甘泉宮宮人,屆時要跟在陛下身後一起參加典禮的,婚禮上宮人穿的喜服都發下來了,子佩把它放在櫃子裡,晚上偷偷拿出來試,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麵,心裡一直在想著典禮會是什麼樣呢?她和甘泉宮全體宮人每晚在陛下睡下之後就到未央宮前殿彩排,回到甘泉宮躺下不到兩個時辰就又要起身,所有宮人都叫苦連天,隻有子佩很興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陛下也不是很開心。
子佩悄悄觀察過,陛下總是微微皺著眉,眉眼一股陰鬱之色,最近也很少跟他們玩了,就是一個人坐在室內,或者在夜間於憑欄處眺望夜空,也不說話。子佩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陛下要娶新婦了,還是高門貴女,據說這位未來皇後,出身,才學,品行,容貌皆為上等,陛下難道不應該高興嗎?可是陛下卻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而且隨著日子將至,一天比一天更甚。
這天,子佩隨著同宮的季君一起吃過晚膳趕回甘泉宮當值,由於吃的慢了些,她們趕回去的時候就跑的特彆快,子佩在前麵跑著,使勁拽著後麵的季君,隻覺得她的身體不停下墜。突然,季君甩開了子佩的手,蹲在地上,說她突然來了葵水,子佩有些慌了,如果回去換衣服肯定會耽誤時間;但如果不去,血把褲子染臟了,讓陛下看到,這可是大忌!無奈,子佩隻能讓季君去旁邊的小樹林,把自己汗巾拿出來讓她先墊著,兩個人做賊似的走進小樹林,子佩擋在她的前麵,靜靜的站在暗沉沉的傍晚夜色下,微風一陣陣拂過,子佩也不覺得害怕,突然,一陣尖銳的笑聲傳來,兩個黑影從旁邊竄過,還伴隨著淩亂的腳步聲,子佩心裡猛的一顫,她沒看清楚是誰,隻覺得應該是兩個小黃門,子佩將季君扶起來,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子佩什麼都沒說,拉著她朝甘泉宮方向跑,比起季君此時的心情,子佩更擔心自己會不會因為遲到被罰,到了甘泉宮門,李常侍已經在等著她們了,子佩將事情一五一十的稟告給了李常侍,李常侍隻說會向陛下稟明,陛下一定會饒恕的。隨後便將子佩帶到了殿內,陛下抬頭對上了季君淚眼婆娑的小臉,有些疑惑,等聽完了李常侍的講述,麵目表情說道:“那又如何,那也算是男人嗎?”子佩聽了這話,感覺這話像刀子一樣,子佩內心也受傷了,有些心疼宮中的內侍宦官們,子佩總是替彆人難過,但陛下嘴上這麼說,也還是派人去查了那兩個黃門的身份,讓子佩退出去了。
很快,大婚的日子就到了,前一天晚上子佩就興奮的沒睡著覺,躺在臥榻上也難掩激動的心情,其實當天晚上睡的人不多,都在準備明天的大典,子佩一晚上就聽著外麵吵吵嚷嚷聲音半夢半醒中度過,第二天天沒亮就起了床,從陛下起身開始就跟在身後,從甘泉宮走到未央宮前殿,子佩站在後麵,其實什麼也看不清,但是就這麼跟大隊伍,感覺自己也威風了一把,子佩在心裡暗暗想著,自己一定要把今天場景全部記住,以後可沒有這樣機會了。經過一整天繁瑣的禮節,終於迎新人進了洞房,子佩在殿門口就停了下來,洞房的禮節就不是子佩這個級彆的宮女能參與的了,子佩就這麼站在殿門口,仰頭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和點點繁星,置身於巍峨彆致的宮殿下,覺得這景色真美!和她平時守夜時一樣,今夜她還要在這裡守著陛下和新皇後,皇帝皇後大概已經禮成了吧!殿內溫暖柔和的燭光將殿內情景倒映在窗戶上,那是隻屬於他們的春色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