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使(1)您累不累啊!」子佩正坐在門檻前發呆,小宮娥義莒把一杯秋釀放在子佩麵前,子佩依然覺得恍恍惚惚的,望著遠處的宮頂上的一輪紅日,像我這樣出身低微又不起眼的女孩能做長使,真令人不可思議!
子佩一直在想著阿兄知不知道這件事?阿翁阿母呢?家裡宗親長輩知道嗎?子佩迫不及待想把這件事告訴家裡人。
「義莒,我能找機會見見家人嗎?」子佩問問小宮娥,義莒顯然也不知道怎麼回答,沉默了一會說「您問問陛下吧!陛下同意就沒問題吧!」子佩不說話了,心裡想著我還是不見了吧,就寫寫信挺好的!或許是出於尊卑有彆,義莒對子佩言聽計從,子佩特彆喜歡她,覺得總算有個能聽自己說話的人了,宮女出身的子佩也從沒將義莒當成奴隸,而是拿她當姐妹。子佩和義莒兩個人聊了起來,義莒告訴子佩她阿母早亡,阿翁身體不好,她家中五個女兒,她是老四,自從入宮之後她就沒和家裡人聯係過了,子佩聽了,覺得很心酸,這世上有這麼多苦命人,自己已經太幸運了!
正在想著,門口突然出來了一聲爽朗的聲音「子佩,這幾天怎麼不來找姐姐玩?」子佩不用聽就知道是季君,子佩連忙站起身給田美人見禮,季君很熱情拉著子佩「你看,我就說吧!你是有福之人,我們現在都成了嬪禦了,從宮女成長使,你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嗎?」子佩聽著季君的話,不但沒覺得被誇的高興,反而還特彆反感,她和田季君都是甘泉宮宮女出身,季君成了美人,子佩就是個長使,按照未央宮宮中等級製度,子佩距離季君還有五個等級要打,子佩覺得她是在拐著彎誇自己,再說憑什麼呀?子佩覺得自己哪點都不比季君差!
人或許就是這樣,可以接受自己曲居人下,但不能接受比自己差或與自己不相上下的人居自己之上,子佩剛剛還覺得自己被少司命眷顧,何其幸也!現在就被田季君氣得要死!
入了夜,巍峨宮殿隱藏在夜幕中,子佩剛剛沐浴過,義莒拿著黛研給子佩描眉,又用銅朱雀銜環杯調粉,擦完臉之後又用香身白玉散給子佩全身上下都薄薄敷上一層,子佩仔細低頭聞了一下,真是沁人心脾,怪不得那些貴人們身上都那麼好聞,義莒還想給子佩挽個發髻再配幾樣簪子、華勝,看著門外宣旨的寺人,子佩焦灼不安,不斷提醒義莒快一點,她可不敢讓陛下的寺人在這等她,等到出了殿門,子佩坐上了送她去甘泉宮步輦,內心還是如同鼓點般跳個不停,步輦緩緩走在暗沉的宮道上,一陣風吹過,子佩才驚覺自己額角都滲出了冷汗,隻能抬起胳膊用袖子擦擦額頭,走在步輦旁邊的廬丞看著她的臉色,笑了笑說道「長使,不著急,前半夜是田美人,她還沒走呢!」聽了這句話,子佩愣住了,口中不自覺的反問道「田美人?」廬丞笑道「前半夜是田美人,一更之後才輪得到長使您呢!」他這麼一說,子佩更慌張了,可彆再碰上田季君這女人了,真是討厭死了。子佩手指絞著袖口,覺得自己內心其實挺狹隘的,不過好在會做戲,彆人也看不出來。
步輦靜靜地往前走,廬丞對子佩說「長使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臣帶著長使去轉轉,現在時間還早」子佩也隻是說了句任憑大人安排,子佩也不知道她們把自己帶到了哪,隻覺得一陣陣花香和泥土清香撲鼻而來,讓子佩心曠神怡,子佩恍惚間想起了家鄉中山國的那片河灘,還有入宮前的那段無憂無慮的懵懂歲月,想著想著子佩突然反應過來提醒自己,現在是要緊關頭,可不能走神,子佩一走神容易誤事,連自己乾什麼說什麼都沒有意識。也不知何時子佩步輦就被送到了甘泉宮門口,子佩被寺人扶著下了步輦,剛下地就看見一抹豔紅身影出了宮門,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子佩想轉過身躲著季君,但季君卻搶先和子佩打了招呼,「子佩,快進去,陛下就在寢殿呢!」子佩有些無語給季君行了禮就往裡麵走,穿過熟悉的長廊,庭院,進入內室,裡麵一個宮人也沒有,黑乎乎的,隻有一兩盞微弱的宮燈,子佩看見一個黑影站在窗前眺望夜空,似乎在看星星,黑影感覺到子佩聲音,轉過身來,用有些沙啞聲音笑道「辛夷,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