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在魔女的庇護下……(1 / 2)

自從魔女會見過神父之後,沒有小孩再敢對著他指指點點,普羅修特甚至為此受到了特彆待遇,但也沒有人再願意和他玩了。

然而對於十二歲的普羅修特來說,被孤立根本不值一提。

魔女並非刻板無趣的人,有時候更像個絮絮叨叨的老太婆。特彆是吃甜點的時候,一旦有不合口味的點心她便會像個孩子一樣生氣。

或者街區的點心店老板沒能按時送上巧克力鬆露,她悶悶不樂敲著茶杯時,普羅修特覺得自己比她還要成熟。

魔女的不樂是非常溫和的不樂,卻成為了她打開話匣子的契機,有時說的起勁還會將他摟進懷裡。

“普羅修特!世界上最可怕的疾病,不是癌症,不是艾滋病,也不是腎衰竭,是糖尿病——”她長篇闊論,帶著上世紀迂腐的老年人的語調,演講式的,“糖尿病不僅會讓你從腳到頭腐爛,而且還會讓你這一生與糖分無緣,天呐!與糖分無緣!我活了這麼多年,下午茶和蛋糕一直是不變的傳統,患上糖尿病怎麼能夠活下去呢?這不就意味著生命失去了色彩,鳥兒失去了翅膀,貝多芬失去了耳朵和彈鋼琴的手……”

普羅修特反而特彆喜歡魔女絮絮叨叨的滑稽樣子,有時候他會故意打翻方糖,再後來魔女把從甜品店挑選甜點的任務給了他,縱使對女房東的口味了如指掌,他也每隔幾天挑幾個不合意的,或者乾脆直接吃掉魔女的最愛的點心逗樂,這種小把戲一直延續到最後。

魔女會對他生氣,但哄一哄便好了。

普羅修特不喜歡甜食,他更喜歡烤麵包配上醃火腿,實在是因為普羅修特童年的快樂並不多,這稱得上他唯一愜意的時光。

他連父親的麵容都記不清了,但是母親卻一直活在他每一次噩夢裡。

學校教育他父母的偉大,他再難以擁有這種親情,指望魔女填補感情的空白。

魔女做到了,隻是不濃不淡的。

所以魔女到底使誰呢?他無法將她和曾經生命中任何一位女性角色重合,她身上有母親和姐姐的特質,也有更異質的東西。

十三歲的普羅修特如此下定義。

在魔女家寄宿已經是第三個年頭,普羅修特成為沒有姓氏的孤兒也已經是第三年。十歲的時候,他尚且活在懵懂的驚慌失措裡,看到穿著黑衣服的高大男人便會瑟瑟發抖,所做的微一目標就是希望好好安生,在魔女的庇護下,又風聲鶴唳地活了兩年。

可近來每當看到學校的孩子被父母左擁右抱,他更加痛苦,滅門的仇恨休眠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被點燃了。這把火甚至不需要一個契機,像是沒有熄滅的煤炭,丟在生活的乾草堆裡,雖然暫時無聲無息但最終會起火的。

為什麼是他的家庭?為什麼是母親?為什麼是他?是什麼害死了他的姓氏?

普羅修特問起魔女那年拿著槍追殺他的人,魔女說她也不清楚。

“我的情報大多數都是靠人脈,要再具體準確一些的也就沒有了。前幾年這裡莫名其妙多了一群外地佬,我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兒來的,隻是聽說你母親的親戚沾手了一些不乾淨的生意,由此牽扯到你的家族。”

母親的那些親戚像螞蝗一樣狠狠咀嚼母親的血肉,倒也不是新鮮事。

當時的普羅修特也沒有想過,魔女口中的“莫名其妙”和“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水分。

然而此時此刻魔女用那煙灰色的眼瞳警惕地看著他。

“最好撲滅你複仇的火苗,不要卷入情感的漩渦。”

“情感對人來說是漩渦嗎?”

“還要更糟,”魔女摸了摸他的頭,“情感是玉石俱焚的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