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如今又懷了身子已近臨產，在太後跟前強撐著坐了小半天，才告罪回了永和宮。

永和宮裡因為德妃的身子，並沒有燃香，隻擺了應季的花果。德妃回到自己屋裡，聞到熟悉的香氣，硬撐著的勁兒才鬆了下來，人也乏了，歪坐在榻上長透了口氣。

早有宮女上前替德妃換下吉服，又除了頭上的首飾，德妃才算緩過勁來。

想起在太後那裡的情形，不免歎了一聲。“嬤嬤，剛剛我是不是有些……”德妃向身邊的李嬤嬤說道。

李嬤嬤是德妃的心腹，是她有了份位後專門從娘家要進宮裡的，在德妃麵前很說得上話。

德妃烏雅氏本是小選上來的包衣宮女，後來得皇帝寵幸，生了四阿哥胤禛，再後來封了嬪封了妃。一路走來，身邊也慢慢調教出幾個得力的人兒，要說最信任的，卻還是這個李嬤嬤。

“主子不用多慮。”李嬤嬤勸道，頓一頓又說：“主子是……有些急了。”唉，主子也不易呀。

德妃聽得她這樣說，苦笑著搖了搖頭。多年的宮廷生活，她當然知道要忍。這麼多年，一步一步走過來，多麼不容易。

彆的不說，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卻不能養在自己跟前，生和額娘隔得那麼遠。有時自己連見上一麵也不那麼容易。

德妃如今懷著身子，身體容易倦不說，對氣味又特彆敏感。今兒那麼多妃嬪貴婦在太後那裡，光那脂粉味兒就讓她覺得難受，再看佟貴妃那樣光彩奪人，而聰明伶俐的寶珠更是戳了她的心，這才讓她忍不住出了聲。

其實話說出來，德妃便清醒了，稍稍有些悔意，如今費揚古正得聖心，他女兒也入了太後的眼，自己實在沒必要做那惡人。

彆人家的傻閨女都養得那麼好，自己那麼聰明懂事的胤禛卻要養在佟貴妃那裡，如今自己也是妃位了，可皇上卻沒有鬆口的意思，叫人怎麼不多思多慮。眼見著皇上的恩寵也少了，德妃也是心急。

看自家主子這個樣子，李嬤嬤不忍說她了，又寬慰道：“娘娘如今也不要多想那些了，顧著自己的身子要緊，還有小阿哥呢。”

是呀，還有小阿哥呢。四阿哥那兒看來是指不上了，好在老天垂愛又有了這一個。德妃手輕撫下小腹，滿臉慈愛。額娘找人算了，這胎也是個小阿哥，到時我就有指望了。

德妃正胡思亂想著，有宮女來報，四阿哥來了。

聽說胤禛來了，德妃整整儀容打起精神，端坐在塌上，讓人叫四阿哥進來。

德妃看著少年進屋行禮，當初那個小小嬰孩如今已長成了少年。

當初德妃份位低，按祖宗規矩不能養育皇子，皇帝命佟貴妃代為撫養。皇命難違，她縱有萬般不舍也隻得送於他人。這麼多年下來，如今又懷了一個，德妃對胤禛的一腔慈母情懷也慢慢磨退了。

眼前的少年再也不是當初自己抱著不舍的的孩子了。

看著胤禛，德妃歎了口氣，心中那份舐犢之情突地落了下去，隻淡淡問了幾句，擺擺手道：“我也累了。”

聽額娘這樣說，胤禛一愣，道一句額娘好生安歇，又恭敬行禮告退了，看向德妃的眼神中滿是孺慕之情。德妃手輕扶在隆起的小腹上，並未看胤禛。少年怔了一下，轉過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