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拿著喻心給自己準備的換洗衣物,還有沒開封過的嶄新的內衣走進浴室,打開花灑,等著涼水變熱,她脫了衣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半個月了…她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本來就小的臉龐瘦的凹陷出了一道陰影,看著不健康,雙目無神,臉色蒼白。
暑假第一天傍晚,她興高采烈的搭車從西澄電影學院放假回家,離得老遠便看見火光衝天的場景,她想要衝進去,旁邊的鄰居捂著口鼻拉住了她,她大口的呼吸著,可還是覺得窒息,耳邊傳來消防車鳴笛的聲音,焦黑的樓頂,打開的窗台,冒著黑煙滾滾,爸媽無一幸免,那間房子一夜之間化為廢墟。
程念抹了抹眼淚,轉身走到花灑底下,溫熱的水澆著頭頂和後背,身體逐漸感受到暖意。
那天夜幕降臨,大火被撲滅了,她眼裡噙著眼淚,精神崩潰,眼神渙散的坐在地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嗓子裡堵的難受,她的家沒了…她也在那場重大打擊中,暫時喪失了說話能力。
消防員來得及時,大火被撲滅的時候,屋子還沒完全被燒壞,也算是程念的爸媽最後給她留了點兒物質保障。
她媽媽設置在衣櫃裡的的保險櫃完好無損,保險櫃裡的珠寶不僅給程念以後的生活留了保障,還讓她成為了許久不來往的親戚口中的心肝寶貝。
最先趕來的是她的舅媽,程念怔怔看著她誇張猙獰的哭喊的嘴臉,心底隻覺得一陣惡心。
從程念記事以後,便能從她媽媽的嘴裡聽到這位舅媽的大名,她三天兩頭要跟舅舅離婚,嫌舅舅沒本事,說自己下嫁委屈了她,舅舅被迫北上賺錢養家,西澄市隻留下舅媽帶著跟程念同齡的男孩子。
程念雖然傷心但是還沒完全糊塗,她把那些珠寶和值錢的東西通通存進了銀行,身上隻帶了一張金額不太多但可以維持自己生活的銀行卡。
舅媽知道以後,果然就變了臉色,再也沒了之前的和藹可親,噓寒問暖。整天陰一句陽一句,話裡話外指桑罵槐的說她。
程念捂著嘴,克製著自己的哭聲,她深吸一口氣,關掉花灑,擦乾身體吹乾頭發,把浴室的水拖乾淨以後才關上燈和房門。
喻心正好出來接水,一轉頭便看見眼圈兒紅紅的程念,放下茶杯關心的走過去,輕聲問道:“怎麼又哭了?”
程念看著她關切的眼神,試圖想要從她眼神裡看穿什麼,心中又覺得好笑,隻好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她拿過抱枕,衝她比劃一個睡覺的手勢。
喻心雖然擔心,但看她不願意多說,隻好作罷,轉身從自己房裡的衣櫃裡抱出一床鬆軟的被子放在沙發上,尷尬的笑笑:“隻能先讓你睡沙發了,書房倒是有張床,隻是落灰了,明天我再收拾,你再挪過去好嗎?”
程念點點頭,抱著被子躺下,喻心站在那裡,明明是在自己家,卻渾身不自在,抿了抿嘴巴,隻好說了句:“晚安~”轉身回了房間關上燈。
程念在這裡倒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沒過一會兒便睡著了。
喻心回到房間雖然關了燈,但是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她心裡有太多疑問了,對於程念,她隻知道名字,年齡,其他一無所知。
這個年齡淋得全身濕透的在路上走,還有意想要尋短見,而且程念身上並沒有手機之類的…
她覺得不對,但兩人之間暫時沒這麼熟悉,即使她問,程念不想說也隻會搖頭不語。
喻心悄悄打開房門一絲縫隙,看著沙發上蓋著被子縮成小小一團正在安睡的程念,拍了拍胸口,鬆了一口氣。
“真怕她尋短見…”喻心搖搖頭,赤腳走回床邊,徹底睡著。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喻心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起床,把床鋪了鋪,打開房門走出去。
程念也已經起床了,隻是坐在那裡,望著窗外,麵前擺著昨天買的巧克力小熊,和一杯熱奶茶,熊耳朵已經被她吃掉一隻。
她呆呆的看著窗外綠葉,一束陽光透過大樹的枝杈照在她身上,奶茶飄起絲絲縷縷的熱氣,加上程念本身比較瘦,背薄且挺拔,頭小脖子細長,坐在那裡,倒是十分具有美感。
喻心洗漱完畢以後走過來問她:“你是餓醒的嗎?”
程念老老實實的點了頭,用手裡的叉子把另一隻小熊耳朵也切下來送到嘴裡慢條斯理的嚼著。
喻心看著沒耳朵的小熊,笑了笑說道:“我帶你出去吃飯吧,這個沒營養的,等我一會兒~”
程念看著她小跑的背影,嘴裡也覺得甜膩的慌,看著麵前那隻小熊頭,把叉子戳進小熊的臉上,站起來又曬了一會兒日光浴。
喻心已經換好衣服,簡單畫了個淡妝,手裡還拿著套自己的衣服,隻是稍微休閒一點遞給程念:“你先穿吧,總不能穿睡衣出門吃飯吧?”
程念接過衣服去換,她出來的時候,喻心已經拿好包和鑰匙:“我們吃完飯我就要去公司了,你自己在家彆亂跑好嗎?我晚上大概七點左右回來,你要是嫌悶,我把平板密碼給你解開,你玩電腦。”
程念點點頭,跟她一起走進了電梯。
喻心張了張口,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問她:“你是先天性不能說話嗎?一直都這樣嗎?”
程念搖搖頭,啞著嗓子說了幾個字:“暫…時的…”說完嗓子疼的受不了,劇烈的咳了幾聲。
喻心點點頭,兩人來到樓下的麵館,她點了兩份麵,特意囑咐程念那份不要辣椒,程念見狀,對她笑笑。
“你…沒有親人了嗎?”喻心小心翼翼的問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