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江離枯坐了一夜,他閉著眼睛,頭發垂在身上的白色袍子上,月光從窗口細細的灑進來,整個人罩了一層清冷的光暈,他越發的消瘦了,臉色也有些憔悴,卻在睜開眼睛的時候,目色依然灼灼,似黑夜的中的獵鷹盤旋嘶鳴。
倘若他不知道其中的種種,定會和自己最愛的女人一同走下去,寢殿成了他逃避的角落,獨處中他能感受到一絲清淨,難得的清淨。
而自己的心終究狂跳個不停,即便夜深人靜的時候,那有力的聲響,還是會清晰的傳入耳膜,一聲又一聲提醒著他該麵對了。
魚江離無法回想他收到的消息,卻還是決定走出這裡,就如那些想治他於死地的宿敵們,心中料想的一般,魚江離有千種法子,可以走出困境化險為夷,隻要他想!
魚江離從地上起身,眼睛盯著外麵的月,眸子中的光化作了烈焰,無儘的燃燒著!
不久,魚江離便被無罪釋放了,甚至被調遣回了皇城,狠狠打了皇城內奸臣們的臉,魚江離的府邸依然是王府,裡麵的陳設比北煜不知要奢華多少,上門的人更是絡繹不絕,總讓花涼有一種隨時要打起精神應付的疲憊。
然而北煜州人煙稀少,花涼和魚江離的心很近,就像那民居周邊的花草,隻守護著一方天地,花涼盯著那被踏破了的門檻,看到魚江離意氣風發的和彆人談笑風生,眼神再不停留在她的身上,北煜州便開始遙遠了。
花涼和魚江離中間隔著一層摸不著的冰,這種冷刺的花涼心疼,即便蟬兒鳴叫提醒著她夏日已來,可她還是森寒不已,他曾經在她耳邊叫她“娘子”,現如今對她倒像是陌生人。
“人生若是如初見...”,花涼口中呢喃著這句話,路過魚江離身邊的時候,還是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便跟著墨色和陸白學功夫去了,她甚至沒有察覺魚江離的餘光,貪戀的落在自己背影上。
倘若一開始沒有那麼親密,也就不會在疏離的時候,被硬生生扯掉了一層皮,從此便滿身傷口的暴露在他麵前。
他曾說帶她回家,現如今花涼隻覺得這裡,是她寄居的地方,而她早已開始瘋狂的想念北煜州了。
魚江離更是痛苦,那條魚試圖躍入水中,卻在徒勞之後適應了岸上的生活,他一身的逆鱗拒人於千裡,沒人知道他經曆了多大的忍耐。
花涼已經學會了功夫,她終於可以為他所用了,然而魚江離似乎並不在乎她的死活,派她去完成的任務皆凶險極了,說他她和她的母親一樣,天生就該是個殺手。
魚江離刀越來越鋒利,花涼的心也越來越冷,那個男人眉眼依舊好看的不像樣子,生氣的時候連皺眉都讓人討厭不起來。
花涼時刻提醒自己不在意,她正等著他下達命令,她看到他勾起的唇線,越發沒有感了溫情,便垂下了頭。
魚江離這次卻破天荒的,事無巨細的交代了清楚,隻是全程未叮囑她一句:“小心”。
花涼再次去執行了任務,這次的任務非比尋常,魚江離已經知道了,宮中的“鬼”究竟是誰,應對這個人需萬般的謹慎。
可花涼這次卻失手了,不過好在她腿腳比較快,在搏鬥的過程中逃了出來,肩膀上多了一條傷,她騎著馬沒有回府,身後一直有人追殺,她不能連累魚江離,血水順著胳膊往下淌,她棄了馬跑到一條巷子,去掉了身上的黑衣,瑟縮的躲在雜物後。
直到外麵沒有了動靜,花涼才簡單的包紮了傷口,一瘸一拐的往王府走去,黑暗中有個玄衣男子一直跟著她,花涼瞧見了並迅速的躲開了,這個男子在以往也曾出現過幾次,卻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
到了王府魚江離正左擁右抱著女人,見她進了自己的寢殿,便把傷藥扔在了花涼的腳下,甚至沒有在意她的傷,花涼倒也不在意他現在的所作所為,隻是拿了傷藥不吭聲。
直到魚江離淡淡的抬眸道:“此行可順利?”
花涼抬頭瞧了瞧魚江離,他身邊的兩個美豔女子,也停了下來在注視自己,又瞥見了魚江離氅衣下的玄色衣裳,一時失了神,直到聽他咳嗽了兩聲,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回王爺,花涼...失敗了!”
魚江離抓起桌子上的瓷碗摔向了地麵,“廢物!”
不是他!花涼咬著唇十分順從,那碗碎在了她旁邊,並沒有砸到她,花涼無言隻是蹲下身子,撿著地上的碎片,收拾好這一切,她捂著胳膊出了門,即便身後傳來調笑聲她也未回頭。
魚江離愣在原地,整張臉黑成了墨色,女子們像以往一樣,剛貼到魚江離的懷裡,卻被他無情的推開了,“你們都下去吧,孤要靜一靜。”
兩個女子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自是不願意離開的,甚至其中一人伸手想要摸魚江離的臉,被魚江離嫌惡的躲開了。
魚江離揚著冷漠的下頜沒有說話,漆眸神色不清,殿內卻陡然冷如霜降,直到她們察覺了王爺一臉的慍怒之色,這才慌忙退了下去。
那些黑衣人,魚江離已經將他們徹底解決掉了,隻是打鬥的過程中他還是受了傷,位置竟跟花涼的一樣,他難得的收起了冰冷的神情,好在自己反應快,比花涼快了一步回了王府,沒有露出破綻。
兩個女子下去後,他才咬牙清洗傷口,又換了一身衣裳,氅衣上的血跡斑駁。
自從來了皇城,那些送上門的女子魚江離照收不誤,時間久了竟然再沒人忌憚他了,世人皆以為他從北煜州那種苦寒之地出來,徹底被皇城迷暈了眼,是個容易被美色誤事的廢物王爺!
而魚江離從牢中出來,自是少不了鬱微寧和太後的功勞,太後又年老身衰,人們不懼太後自然不懼他,倒是開始遺忘他了!
魚江離要的便是這種結果,眼見一切都在往好方向發展,可他卻越發不安了,這種不安大多來自花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