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江隨,江聞許回過頭拿下這次雇傭任務的目標,準備回去交遞給雇傭主。等傭金到手,這趟也就算是跑完了。
他在湖邊一塊還算平整的大石頭上坐下來,將砍了蛇的長劍放在水裡清洗。長劍上暗紅的血跡順著清澈的水流被漸漸稀釋,化作一條條淡色的血線不見了。
江聞許目光調轉,就看到了剛剛劃傷了江隨的那堆絡姆蛇鱗。他皺了皺眉,瞪著眼睛看了很久,最後才把它們小心收集了起來,甩到空間裡,腦子裡預備著回去打造成什麼武器。當然他可並不像江隨那樣缺錢,隻不過給江隨有把趁手的東西用用。
大概又休整了一段時間,江隨醒了之後,他們處理好身上各處大大小小的傷口,兩人找到附近的傳送基點,很快回到斯諾蒂亞。
若是從本質上來說,斯諾蒂亞其實隻不過是一個宇宙暗空間。但特殊之一在於其是目前人類體係的起源之地。
之所以叫起源之地,據說是因為最初一批人類就是在這片土地上出現的。
他們天生就具有創造的能力,在斯諾地亞發展出了極其高端的科技之後,由於人天生的野心,其中一部分初代人類不顧勸阻,在掌握了星球移民的技術後,背棄了自己的初衷,不再願意共同守護斯諾蒂亞,而是想要開辟自己的領地。
所以,他們離開了斯諾地亞,在彆的星球建立政權,繁衍人群。
隻不過,背棄者所能掌握的科技有限且不同,各個政權之間也就相互製衡,相對穩定,忽略那些二次分裂的小星球 ,主要六星之間沒有什麼單邊主義或霸權主義的出現。
這樣也就有了現在六個星球和斯諾蒂亞共存的現狀。
但不管怎麼說,這六個星球都隻是斯諾蒂亞分裂出去的一部分罷了。
而在斯諾蒂亞留下的幾個人,經過商討,一致決定不建立政權,以保持原本的樣子。他們致力於對斯諾蒂亞起源的研究,不問世事,卻在一次科考中突然集體失去了蹤跡,從此再也沒有出現,而他們的下落,至今未有人可知。
自那以後斯諾蒂亞開始衰落,六星之人蠢蠢欲動,想要吞並斯諾蒂亞。但凡是哪一方得了好處,都會引來其他勢力眼紅,共同針對。所以礙於勢力平衡,它們一直沒有明麵上出手,至於那些暗地裡的小動作,各方也都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直到斯諾蒂亞的移民越來越多 ,斯諾蒂亞的不可掌控性使這裡完全脫離了國際管轄。
因此,它可以更加毫無忌憚的收容一切外來人員。
這些人大了可以是所謂罪大惡極的國際在逃犯,小了也可以是各個星球政權統治下因不滿而逃離的普通底層居民。隻要來到斯諾蒂亞,就沒有原先的遏製。
這一點有利有弊。
弊在於斯諾蒂亞的人員混亂。形形色色的人來在斯諾蒂亞都有可能遇到,社會潛在危險不少。
利在於文化多元,科技人才籠入快,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價值,能找到合理的存活方式。且他們守護居住地的目標基本一致,也在一定程度上抵禦了反動侵略,使斯諾蒂亞地位得以穩固。
最後關於斯諾蒂亞人類興起有很多種說法。有人說是生物進化,有人說是未知種族誤入遺留,甚至還有人說神話之說等等等……
現下斯諾蒂亞居民原住民極少,被收容者成了這裡的人口主體。
江聞許和江隨應該是算原住民的吧。
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來曆,就連他們自己也是。
他們好像原本就屬於這裡。
江聞許從小就沒有父母,在斯諾蒂亞原始森林裡被人撿回去養。由於性子冷,不怎麼與人親近,幸虧養他的人還不錯,江聞許跌跌撞撞也就到了10歲。
後來撿他的人接了一個雇傭任務,不慎就死在了森林裡麵,其他一起去的人把他的屍體帶回來,10歲的江聞許什麼表示都沒有。
因為沒有經曆過生死離彆,也沒有人教過他,他不知道自己對這個養了他十年的人死了應該是什麼反應,該難過嗎?要哭?他不會哭。該笑嗎?似乎也不是這麼回事,他沒法高興。
江聞許想了很久很久,然後也隻是默默的把他埋了,葬在荒野上的住處旁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算是對他養育之恩的感激吧。
接著幾年裡,江聞許變的更加無牽無掛,他輾轉幾次,漂泊各地,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一個人活著。直到偶然碰見了一個小家夥。
那年他16歲,小家夥10歲。
小家夥說自己沒有名字,有意識的記憶不足以支撐他知道自己來自何地,又該去往何方,他也沒有過去,更看不見未來。
原來還有人和我一樣。
江聞許當時這麼想。
……
即是緣分使然吧,促就了他們的初見。
“我想跟著你。”
小家夥這樣說。
他還太矮,就隻能拉著江聞許的袖口,眼裡盛著滿滿的期待。
大概是因為有相似的命運,江聞許呢,也很喜歡他,就決定把小家夥帶回自己的住處和他一起生活。
那個時候江聞許還很窮,隻有一間很小的出租屋。
兩個人一起擠在黑暗裡。
那天他給他過了個生日。
小家夥人生第一個生日願望是——想要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但他沒說自己想叫什麼,就一直盯著江聞許看,眨巴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
明白了他的意思,江聞許笑了笑:既然是他帶回來的,自己給他個名字,也挺好。
江聞許摸著小家夥的腦袋。
微弱的燭光下,他低垂的眸子很溫柔。
“那我就希望……你的一生,如風自由,隨遇而安。”
“隨,你喜歡嗎?”
——“哥哥給的,自然是喜歡。”
…………哥哥?
還是第一次聽有人這樣叫他。那聲音軟軟蠕蠕的,江聞許從來沒觸動過的心裡暖暖的。
“那姓氏呢?總要有個姓,才算有了歸處。”
——“我以前沒有家,哥哥既然收養了我,給了我一個家,那哥哥就是我的歸處,我便姓江好了。”
江聞許眯起狹長的眼睛看他。
“我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沒關係,哥哥都把我帶回來了,那我就做哥哥的第一個家人,好嗎?”
江聞許沒有反駁,算是默許。
“江隨。”
“嗯。”
“很好聽。”
…………
蠟燭被吹滅了,牆上的光影時鐘閃爍了三下,時間定格在[ 2.16 / 0:00 ]
…………(回憶結束)
斯諾蒂亞中心城市
——艾爾曼斯
江聞許和江隨落地在一條堆滿雜物的小巷裡。巷外是燈紅酒綠的街區。
鵝毛般大的雪順著寒風撲在臉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全都在厚厚的雪層留下急匆匆的腳印。
江聞許和江隨先去中心醫學院做了全麵的身體檢查——這是雇傭任務結束後的慣例。畢竟斯諾蒂亞原始森林有太多看不見的潛在危險,有時候無意間就會粘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不小心就會喪了命。
這所醫學院是江聞許的名下財產,因為醫療設施完備,又有頂級技術人才常駐,來尋求治療的人很多,候診大廳裡嘈雜的不行。
江聞許一向是不喜歡人多的,自然,作為這裡的所有者,特權是必須有的。
醫學院共有六層,但隻有下三層麵向公眾開放,上三層是私人區域,樓道有人把守,不允許外人進入。江聞許和江隨徑直從專有通道上去了,路上打了個電話。
江聞許:“來五樓檢查室。”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正處在一個繁忙的階段,剛準備拒絕沒想到江聞許已經把電話掛上了。
“……艸”
江隨在一旁的書櫃旁背過身偷笑。
江聞許瞥了他一眼:“笑什麼?”
江隨:“簡樊哥真的夠慘,攤上了你這麼一個老板。”
聞言,江聞許把手機丟回口袋,盯著江隨看:“我什麼一個老板,嗯?”
江隨被盯的心裡有點發毛,一副敢笑不敢說。
但江聞許當然並不打算就這樣結束,他眯起眼睛笑,像一隻藏著壞心思的狐狸,向江隨靠過來。
空氣中沾染上一絲危險的氣息,江隨隨敏銳的察覺到了,剛剛的笑意馬上僵硬的凝固。
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江隨連連後退,想要逃開,直到撞在了背後的書架子上,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