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日光逐漸傾斜,喧囂的蟬鳴逐漸遠去,倒在一片溫暖舒適懷裡,暫時忘記了近日來發生的一切,情緒漸漸歸於平靜,耳畔隻剩下用閩語哼唱著的童謠,元景睡眼朦朧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阿蘭,收拾好院子了嗎?走,我帶你逛逛這京華學院吧?”元宵聲音清脆明亮,臉上笑容燦若驕陽,眉目清澀,裡麵似有水波流轉。
正在小院門口對著京華學院裡那些陌生建築兀自發呆,聽到這道清脆的聲音,回頭一看,卻是元宵,她身穿淺藍衣衫,那是京華學院的統一的院服,此刻襯得她越發清秀明豔。
馮蘭德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元宵見她沒有拒絕,直接上手拉起那凝脂般白嫩的腕部,隻聽那人納悶地輕“嗯?”一聲,也似沒看到馮蘭德那睜地大大有些發愣的眼睛,便將這美人拽離了學生小院。
元景在角落遠遠地看著這一切,今天他是來見這位剛剛搬入學院的這位姑娘的,剛剛發生的這一切儘收眼底,眉頭不禁微皺,不滿元宵那冒失的做法,但又無可奈何,心裡又羨慕元宵那不要臉一般大大咧咧的性格。
那日他搬入皇城,幾人在馮府門前相遇,馮蘭德見了元景,走到跟前道了姓名,而當時興奮的自己竟緊張的結結巴巴,什麼也說不出話來,最後竟是輕詩從來解了圍,幫他互換了姓名。
自那日後,每日總是在空閒之時愣愣默念著馮蘭德三字,腦裡全是她那張精致柔和的鵝蛋臉,眼裡全是那音容具美的相貌,整日心不在焉,就連上課養馬也有些力不從心,得了輕詩不少的訓斥,就連夏夫子見他心神不寧的樣子,也不免歎息,放了他幾日的假期用以調整。
可放了假又如何,雖然有了時間,還是不敢與她見麵,最初的相遇也隻是寥寥幾句,還是輕詩姐代為轉述,想到這裡,元景心裡不由一陣歎息,眼裡淨是失落。
今日馮蘭德入學京華學院,元景終於鼓起勇氣想與她見麵,一路走走停停,猶豫地走到這裡,卻不想元宵卻已捷足先登,不免有些氣餒,心裡不免有些失落。
但想了想,元景最終還是沒有繼續下去,背倚靠在身後牆上,抬頭呆呆地看著淺色天空,大片的浮雲化作各種形狀緩緩遊過,最終消散於天際,融為一團……
“嘿,笨蛋!看什麼呢?”身邊悄然而至一隻白嫩的小手,輕輕地拍在肩頭,嚇得元景一個激靈。
不待有些發懵的自己轉身,身邊又是一陣脆脆的輕笑,“噗嗤,哈哈哈,被我嚇到了吧。”
元景才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嬌滴滴的小姑娘,圓圓滿滿的小臉上,兩靨巧笑自然,眼波流轉,水靈的大眼睛對著元景一眨一眨,嘴角間溢出笑意盈盈,讓人看來分外嬌俏。
“這,你怎麼來了?”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明媚少女,元景有些疑惑。
“怎麼,我不能來嗎?”少女反問,語氣帶了些與嬌嬌外貌相違的強硬,隨後繞著元景周圍上下打量一番,有些埋怨地說道,“我都找你半天了,你怎麼跑這兒發呆啊?”
元景不知該怎麼回答,隨便瞎謅了個理由,“這,這兒涼快。”
涼快個屁,誰信你啊。少女白了元景一眼,心裡卻是對他本人一清二楚,也不聽他鬼話,將他拉至一旁,又退開幾步,雙手拎起腰間一角,柔柔地轉了一圈,隨後用雙手遮住小臉,露出自己明亮的大眼睛,含羞帶怯地問道,“元景,好看嗎?”
元景看著眼前少女,發現她今天並沒有按照學院規定身著那身淺色院服,而是上衣下襦,淺鵝黃色直領上衣,上至下,天藍淺色漸變鵝黃色的襦裙,胸前則是一抹亮紅。
雖然年紀尚小,身姿沒有輕詩姐那般曼妙婀娜,但那纖細的腰身依舊將襦裙穿出了難以言喻的俏皮。
一靜一動的交互動作,竟看得有些分神,書上學到的這句“嫣然一笑動人心,秋波一轉攝人魂。”也突然有了畫麵,不由地癡了幾分,慢慢地吐了句,“好看。”
“我就知道。”少女抿嘴輕笑,似乎對麵前之人的反應十分滿意。
看著眼前少女,元景也不禁一笑,似乎被那明媚的音容笑貌所染,心裡的鬱悶也少了幾分,“我的大小姐,你來找我不會就是來看你的新衣服吧?”
“什麼大小姐,我有名字!”少女臉上一變,有些惱怒,小手作拳,在少年手臂上直直的來了一下,動作輕柔,似棉花一般。
“知道了,王藝錦。”元景有些玩味地看著眼前少女,心裡莫名覺得好玩又無奈,不知為何,眼前嬌滴滴的不喜歡彆人叫她小姐一類的稱呼,卻喜歡聽彆人直呼其名。
“哼,算你識相。”說完,原本鼓鼓的小嘴,瞬息歸於平靜,牽起元景的手,不管那人如何反應,邊往外走去,“走,本小姐帶你去玩好玩的。”
元景聽後心裡一笑,京城還有什麼玩的自己沒有玩過,卻也沒有開口說話,默默搖了搖頭,似自嘲般笑了笑,被眼前低了自己幾分的姑娘強拉著走了。
路過一片屋宇,其中有座屋子渾厚大氣的立在中央,大門和窗戶皆是想外敞開元,圓柱林立,四麵透風,宛如宮殿一般。
景知道這是先生們工作的地方,中央那略顯巍峨大氣的一層小屋,名為作繭小築,是夏夫子授課和他自己工作的地方,說不準還是他住所。
“小聲點,彆讓先生們發現。”王藝錦扯了扯元景的衣袖一角,輕聲說道。
“怎麼,你怕了?”元景看著眼前的少女身上那件與自己截然不同的衣服,不禁好笑地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怕呢?”
“我怕啥什麼?”王藝錦聽後,秀眉一挑,眼睛瞪向眼前壞笑的少年,心裡一股無名之火燃起,“你個笨蛋。這是你先生住的地方,我那是怕你被那怪老頭兒逮回去!”
元景聽後也是一愣,收起臉上的壞笑,他怎麼知道我先生的?還有怪老頭兒又是怎麼回事?開口問道,“哪兒怪了?夏夫子人可好了。”
“哼,也就是對你好罷了。”王藝錦聽後,眉頭一皺,小嘴微微嘟起,嘴裡哼哼不斷
“你是不知道,那老頭兒每天神出鬼沒,經常下午抓人,好幾個逃課的學生都被他逮了回來,也不知避嫌,時不時出現在女院窗邊,還有啊,翻個書聲音大了,也是咋咋呼呼的……煩死人了。”
元景聽後不禁一笑,仿佛和自己也有幾分關係,正想開口為先生辯解,眼前又是一聲熟悉而又和藹的聲音。“現在十幾歲的孩子都這麼好看了嗎?”
聲音穩重自然,還隱隱帶了幾分滄桑,元景和王藝錦聽後,一愣,一驚,王藝錦睜著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臉色也白了幾分,緩緩回頭,弱弱道了句,“夏夫子好。”
來人是個有些年邁的中年人,相貌端正,麵色和藹,但歲月不留人,兩鬢微白,緩緩撫著那不算太長的胡須,樂嗬嗬地看著王藝錦,聽到她向自己問好,不禁又是一笑,指著自己問道,“小姑娘你還記得我?”
“你不是經常出現在窗邊嗎?怎麼會不記得?嚇都要嚇死。”王藝錦不動聲色的白了夏夫子一眼,不想與他說話,但想到這邊之人,也還是不給顏色地回答了他。
“啊?很嚇人嗎?我隻是看看那些大姑娘有沒有好好給你們上課,以前在書院的時候可沒有你們現在這麼乖……”
夏夫子說完又撫了胡須,看了王藝錦一眼,隨後輕歎,自顧自的又說道,“小姑娘五年不見都已經快長成大姑娘了。”
兩人聽他說完後均是暗暗吃驚,元景打破腦袋也想不出女院那些看著賢良淑德的女先生們也曾是和自己一般的壞學生,而王藝錦聽後卻是瞬間失色,臉龐發白,眼角用胭脂水粉描繪的淺淺落紅,此刻顯得如此醒目。
“嗯?”夏夫子說完看向發呆的兩人,而那小姑娘臉色卻是有些發白,不由有些困惑,但隨後又想到剛才王藝錦的那番話,想到怕不是自己那番話又嚇到了人家,苦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