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中秋佳節,各家拿出打糕,鬆餅和月餅在大街小巷擺起攤子,家家都按有燈籠,好生熱鬨。踏板,唱戲,搏餅,看花燈,吃月餅這些活動遍地都是。
曉瑞跟隨著白無君和千度鸝來到大街上。在冥界生活久了,她哪見過這樣熱鬨的景象,眼睛被吸引得到處轉。
從昨晚開始,天氣就漸漸轉涼了。曉瑞一襲紅色鬥篷,拿著燈籠在人群中穿梭,要不是有正事要乾,她能在這玩一晚上。
“鮮糍粑?”曉瑞靠近一處攤子,瞧見那賣鮮糍粑的正是那天的老婆婆,“婆婆,我又來啦!”
老婆婆抬眼,看了看曉瑞,“哦,是那天的小姑娘是吧,中秋出來玩啦?”
曉瑞笑著點點頭,將些銀兩放在桌上,拿走了打包好的鮮糍粑,轉頭看著白無君,“你要不要來點?可好吃了。”
白無君看看曉瑞手中的鮮糍粑,“京城堯家有名的月餅,在前麵第三個巷子裡。”
月餅?中秋肯定得來點。
“走!”
兩人在桌前坐下,吩咐了小二上些特色以及月餅。
小攤旁的桌子不多,但都坐了人,眾人嬉嬉笑笑,這種節日熱鬨的氛圍,曉瑞感到前所未有的開心,環視著周圍的一切,人間的煙火,萬家的燈光。
真的有家的感覺。
“殿下怎麼知道這個地方?您經常來嗎?”曉瑞單手托著下巴,好奇的看著白無君。
“不常來,是千度鸝發現的。”白無君開口道。
曉瑞驚喜的看看千度鸝。他居然還找了這小巷子裡的,往往這些巷子裡的攤子才是人間美味,挺有品位啊?曉瑞想著看著千度鸝。
“這是屬下的本分。”
但曉瑞還是盯著他。
盯得千度鸝心裡有些發毛。
誰知曉瑞雙手撐在桌子上,突然說了一句,“千度鸝,以這個角度看你,好像女孩子哦。”
千度鸝:啊?!?
頓時間手足無措,這輩子待在白無君身邊,除了聽到誇他武藝高強的,就隻有“太監”和“你好像女孩子”了。這兩句還出自同一個人。
白無君看了看曉瑞笑著的神情,偏頭看向千度鸝,“那你再去找找吧。”
千度鸝似乎有些懵。
嗯?支我走?我找到的攤子啊!
千度鸝看看曉瑞,無奈的行禮離開了。
“乾嘛讓他走啊,他待在你身邊還挺乖挺可愛的。”曉瑞說。
“哪可愛了。”
剛剛愉悅的氣氛突然消失不見,看了看白無君麵無表情的臉,曉瑞默默的將放在桌上的手收了回來。
“來咯,客官,您的月餅和湯圓!”小二依次將美食擺放在二人麵前。
“誒?老板,這中秋為何您這還有...鵪鶉蛋啊?”曉瑞注意到一個小盤子裡麵放了十幾個小小的鵪鶉蛋。
老板用抹布擦擦手,笑著回答,“鵪鶉蛋是俺老家特產,好多地方吃不到的,不過俺這常年養著鵪鶉,所以無論您什麼時候來,都有的。”
曉瑞也隻有先前在凡間逃難時,看彆人吃過,第一次看見還以為是小小的雞蛋,後麵詢問了才得知是鵪鶉蛋,沒想到如今竟真的吃上了。
曉瑞欣喜,拿起一個撥開,“殿下吃過鵪鶉蛋嗎?”
白無君看看她,似乎有些意外她為何會這麼問,“府裡宮裡都有,想吃吩咐即可。”
這讓曉瑞也有些意外了,不過想想在情理之中,畢竟不是人人同她那般。
撥開外殼,鵪鶉蛋露出裡麵富有光澤的蛋白,曉瑞激動的一口吃下,滿臉享受。
白無君看著她的樣子,更加疑惑了,這鵪鶉蛋有如此好吃?想著便也拿起一個撥開嘗嘗。
曉瑞雙手托著下巴,期待的看著他,“怎麼樣怎麼樣?”
其實這蛋更宮裡做的差不多,但是看曉瑞一臉期待的樣子,白無君隻好點點頭。
“對吧?我也覺得。”曉瑞很開心,這可是她第一次吃,要擱以前,想都不敢想,“那多吃幾個!”
白無君雖然是父神白老派去冥界的,也算個冥界人,但常年不居住在冥界,並不知道這幾年發生了什麼。曉瑞在冥界的身份,怎麼說都該是個主,為何連著凡間的鵪鶉蛋都未曾嘗過,即使是對曉瑞童年時期略有耳聞,白無君還是不可置信。
曉瑞滿意的樣子也吸引住了他,似乎這鵪鶉蛋跟平時的都不一樣了。
白無君又拿起一個,小聲道,“鵪鶉。”突然,勾起一抹笑,“小鵪,鶉蛋?”
曉安蠢蛋?
曉瑞愣了一下,抬頭看著白無君,“什麼?”
白無君也猜到了這諧音,麵露笑意,“怎麼了?曉安鶉蛋?”
曉瑞聽著他罵自己,心裡來氣,“乾什麼!誰蠢了!”
白無君笑了,“沒說你蠢啊,怎麼還承認了。”
曉瑞瞪著他,“你...你也不賴啊,啞巴君...”
“蠢鳥!是陌元君!”兩人竟拌起嘴來。
“就是啞巴君啞巴君。”曉瑞吐舌,“要是真的啞巴就好了,氣死了...”說完抓了一把鵪鶉蛋走了。
剛邁出半步,又折回來,搶走了白無君手中剝好了的鵪鶉蛋,塞進嘴裡。
白無君看著絲毫未動的月餅,無奈的給了老板一根金錠子,“包起來吧。”
之後便拿著一袋月餅,去找曉瑞了。
雖然,雖然冥界確實是家,但是這裡似乎更吸引著曉瑞。仿佛她本就該屬於這裡。
“去放花燈嗎?”
白無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曉瑞回頭對上他的眼睛,“殿下,您今天怎麼這麼好。”
白無君轉過頭去,“有嗎?”
二人漫步來到河上橋,周圍的行人紛鬨,曉瑞的眼睛看著周圍,不停的轉。河畔有許多人放著花燈,有點許願,許是家人團聚,或是科舉中榜,每個人心中都向往著好的一麵,而真正命苦的人是連花燈都放不起的。
“若是在這放花燈,未免有些太高了。”白無君低頭,看了看橋下麵的河水。
曉瑞笑了笑,搖搖頭說,“都是凡人喜歡玩的,到河的儘頭,會有人撈走,還不如將願望藏在心裡,不讓任何人知道。”
白無君看著她,聽完曉瑞的話,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抬手間,一朵花燈出現。
美好的事物是吧,就本君出麵,不得折服?
“沒想到,殿下想放啊?”曉瑞看著白無君手心的花燈笑了。
“許願。”白無君吐出兩個字。
花燈的燈芯飄忽不定,忽明忽暗,有點像曉瑞此時的內心,模糊,有光,但又不適應。朦朧的燈影在眼前搖搖晃晃,那些星點都變成圓圈,模糊又清晰。
“好。”
曉瑞雙手合十,誰也不知道她許了什麼願。周圍人群嘈雜紛紛掠過,月下河清至石叮呤,仿佛一切皆是夢。
“許完啦。”曉瑞睜開眼睛說。
白無君沒說話,隻是輕輕抬手,花燈飄向空中。
在曉瑞震驚的眼神中,花燈越升越高。
“放在河中,眾多花燈會讓它的光黯淡下去,那便將它放到空中好了。”白無君說。
看著花燈,曉瑞上揚的嘴角慢慢收起,不是不開心了,而是另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受漸漸洋溢。那個她許願的花燈,在黑暗的空中,使得周圍的星群黯淡,唯有它綻放,唯有它閃爍,開花。
曉瑞無意識的觸摸著右手微微發熱的手腕。
而此時白無君托起曉瑞的右手,將手腕上的紅珠摘下,將曉瑞的思緒拉了回來。
“紅珠是戴在脖子上的。”
白無君繞到曉瑞的身後,曉瑞在疑惑中,看見白無君將紅珠戴到了她的脖子 上。
“啊?戴手腕上和脖子上有什麼不一樣嗎?”
白無君目不轉睛的係著紅繩,在曉瑞的身後說:“戴在脖子上,紅珠會離心更近。”
一番話讓曉瑞的耳尖微微發紅。
錯覺錯覺...
曉瑞趕緊轉移話題,“剛剛不是說了嘛,不讓任何人知道的,你將花燈升到空中,天就知道了。”
“看天。”白無君說。
曉瑞抬頭,還沒反應過來,隻聽得“砰”的一聲,花燈在空中炸開了,變成了一個個煙花。
願望在空中綻放開來。
“啊!”曉瑞嚇得趕緊縮頭往後退,誰料轉身就是白無君。
曉瑞緊貼著白無君,雙手捂著耳朵。
白無君也不後退,任由她靠進懷裡,輕輕拍拍她,在她耳邊輕道:“快看。”
曉瑞壯著膽子回頭,發現行人都對著天空的煙花歡呼,漸漸放鬆了下來,也抬頭看天。周圍的煙花越來越多,劈裡啪啦的作響,一陣又一陣煙花綻放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敲擊著曉瑞的心。
白無君也笑了,但沒有看著煙花,而是看她。
可曉瑞看著看著突然回過頭來,眼神裡是一種輕微的笑意,外加一點點懵懂的不可置信,這一看使得白無君猝不及防,心裡漏了一拍。
“殿下,你有什麼願望嗎?”
白無君咽了咽,避開了曉瑞的眼睛,“本王能有什麼願望。”
曉瑞露出失望的神情,“也對,殿下能有什麼願望。不過,要是有的話,那我看看能不能也幫您實現!”
白無君滿臉不信,“本王的願望,你能實現?”
曉瑞嘟著嘴,叉起腰來也不服氣,“說不定呢...”
等漫步回到小街,已經忘記什麼時辰了。
曉瑞嚼著剩下的鵪鶉蛋看看已經黑下來的天空,一改方才的雀躍,雅水閣就在前麵了,可不能忘了正事,是時候行動了。
按照提前說好了的,錦悠先在雅水閣打點,製造些動靜,順便探查探查裡麵什麼情況,在周圍布下一些侍衛,保護,也方便搶人。而曉瑞則掐著時機,乘機把人救出。
不能讓白無君離雅水閣那塊地太近了,不然不好行動。
本想回去找他,誰知一回頭就發現白無君在自己身後。
“殿下,我想單獨去轉轉,錦悠在前麵等我呢。”曉瑞轉身,映襯著身後紅光,紅唇卻更加耀眼,還有被點亮的雙眸,似乎在說不可拒絕。
白無君看著曉瑞,想起了那天也是在京城看見了她,眼裡沒有絲毫雜念,隻有眼下的燈光和未來,也是這般開心,與他相遇。
但想到最終要殺了她...
“殿下?”
白無君點頭示意,也罷,世間這般之人到處都是,他不會忘了為何而來,“月餅要拿著嗎?”
曉瑞看看白無君手裡的一包月餅,“不用啦,殿下自己吃吧。”
曉瑞憑借著身高優勢,不一會便拜托了白無君的視線,躲到一個巷子裡,將燈籠和頭蓬卸下,裡麵穿的正是男裝,再將披下來的頭發盤起來,看起來確實有模有樣。
“真不愧是白無君的衣服,嘖嘖嘖,這麵料,這做工...這邊都鑲金了吧...”曉瑞細細摸著身上的衣服,不由的感慨。
小胡子當然不能少啦。曉瑞摸摸胡子,她還沒進過那等風流之地呢。
“哦,還有。”
曉瑞這次悄悄的用法術變了聲音,比平時的聲音粗獷了許多。雖然比正常男性矮了一截吧,這衣服也差不多拖地了...
“主,打聽好了,應該在二樓的花魁房間。”錦悠這時候趕來。
曉瑞整理整理衣服,“嗯行,按照計劃進行。”
“主,要不我跟你一起進去吧。”錦悠還是不放心。
曉瑞拍拍他,“哎呀沒事,你在門外守著就行,記得看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