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會彈琴了?寫書法也是被迫的?還是因為我喜歡玫瑰,我愛吃甜的?”帶著哭腔的質問宣泄著她積壓已久的情緒。
她知道,她都知道。
林羨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清音越哭越凶,床單被她抓得皺成一團,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我不說愛,單單說喜歡。”
“可是你不喜歡我,你喜歡的,隻是我身上曲昭昭的影子。”
……
“你走吧。”最後,她平複了情緒,冷靜開口。
林羨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就關上了門。
他這一輩子,算是徹底完了。
……
從美國回到莞城後,林羨又混跡在了夜店酒吧裡。
他再也沒有帶哪個女人去見過朋友,帶到床上去的倒是不少。
他有時候還會碰到蔣旎,但兩人默契地裝作不認識。
除了每周都去醫院看心理醫生,他的生活沒有規律。
有時候八點就睡,有時候淩晨三點睡,有時候不睡。他沉在紙醉金迷裡,身邊環繞的是走了又來的女人和朋友,安靜下來的時候就一個人在陽台抽煙。
又是一年冬天,自從曲昭昭離開,他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
家裡人不知道是從哪裡知道他和曲昭昭分手的,將他大罵特罵了一頓,說不要他這個兒子了。
從那以後聯係就很少了。
今年還沒過年,林父就打了電話過來,他叫他回去看看,因為林母生病了。
林羨還在猶豫,第二天就收到了母親去世的消息。
他買了最快的一趟飛機回去。
幾年沒見,曾經高大的父親也略顯得佝僂,鬢角滋生白發,他拍他的背,好像幾年前那個在電話裡發怒大罵的人不是他。
而一向賢惠溫柔的母親,此刻隻剩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音容笑貌都不再,林羨跪在靈堂前,他不哭,隻是跪得膝蓋發紫也不願起來。
那個冬天真的太冷了。
林羨看到了曲昭昭的父母,兩人比林父更憔悴。
他想問什麼,但最終沒開口。
沒可能了,他知道。
就算有可能,他也不配,他知道。
林羨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看著父親忙碌的背影,他又覺得他不能死。
所以就這樣半死不活地賴著。
辦完喪事後他還是回了莞城,他待在老家,隻會讓父親遭人說閒話。
林羨回到莞城後沒有任何變化,還是一樣浪蕩一樣頹廢,隻是每周會抽出時間給林父打電話,確認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是有意義的。
就是這樣,過了幾個月。
張黎佳找來了。
把他拉出來,質問他,在他麵前提曲昭昭。
真沒意思。
他明明都快忘了。
還問他有沒有愛過那個小姑娘。
愛沒愛過又怎麼樣呢?
他的錯誤彌補不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
張黎佳看著林羨瘦削的側臉,半晌沒說話。
車裡響起紙片撕裂的聲音。
林羨側頭看她。
“昭昭死了。”
“她給我們留了信。”
“你的,沒了。”
她一字一句說地很清楚,隨著她話音落下的滿車紛飛的零碎紙片。
“你說什麼?”他好像突然清醒過來一般,盯著張黎佳,想看出一點破綻。
但林羨很清楚,張黎佳不愛開玩笑,更不會開有關曲昭昭生死的玩笑。
“聽不懂嗎,我說昭昭死了。”平淡地像在說今晚上吃了什麼。
“你隻知道她喜歡你很多年,但你不知道那些年她究竟為你付出過什麼。”
“她看著你對趙清音愛得入骨,卻包容你對彆人的愛,因為她愛你。”
“昭昭是個很有底線的人,我們都知道。”
“但隻有你,讓她沒有底線。”
“不過你還是讓她傷心了。”
……
“林羨,昭昭死了,因為心臟病和抑鬱症。”
“哦,對了,她懷了你的孩子。”
“因為抑鬱症,她發瘋,然後流產了。”
“知道孩子流產之後,她的抑鬱症就更嚴重了。”
“就這樣惡性循環。”
“然後就在前兩天的深夜,她突發心臟病去世了。”
張黎佳說的話猶如釘子,刺得林羨渾身發抖。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紅了眼眶,絕望蔓延開來,仿佛血液都凝固。
“因為我也不知道。”
“我是收到昭昭寫的信才知道的。”
張黎佳看著林羨懊悔痛苦的模樣,笑出聲來,“你要是真的覺得後悔的話,就去替昭昭祈福吧,祈求她下輩子一定不要遇見你。”
說完,她打開車門,踩著高跟鞋,走在孤獨的深夜。
每一步都在碾壓林羨的心。
你的痛苦,你的絕望,你的懺悔,都是曾經你無知的結果。
暗夜常在,世人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