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柔軟的發尾落在鎖骨間,帶著些脆弱的枯白。
殷戟聽到周圍有很多聲倒吸涼氣,他眯著眼睛細細朝星熠城的那個花架子看過去,驟然對上了一雙綠色的眼睛。
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殷戟腦海中突然想到了在寶石灣區見過的翡翠湖。
那片有名的祖母綠。
殷戟冷笑,沒發出聲音,隻一雙黑沉的眼壓下了光:“明連枝的……兒子。”
短短幾個字,卻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明閾隻覺得莫名其妙,但眼前男人對母親的不敬之意簡直溢於言表,他微微皺眉,看了殷戟一眼後直接移開目光。
人模狗樣的神經病。
明閾這邊認完了人,卻並沒有像蔣中南那樣期待的,和三隊融洽的相處。
晚飯過後,明閾被楚枕帶著去剛分配的宿舍。
隊員的宿舍樓在訓練場的東南角,整棟宿舍樓巨大,容納了馬克塔爾區穹頂分部的一千多名隊員,而與它遙遙相望的西北方,則是總控中心,總控中心的旁邊,是高層們的住處。
明閾的宿舍在隊員宿舍的七層,這一整層都是守護者,但由於守護者比較稀少,所以整個七層有不少空屋子,顯得有些空曠。
楚枕帶著明閾站在732房間前,幫助明閾設置了虹膜鎖:“以後你就住這裡,房間已經有專人打掃過了。我住在九層,連霧在十層,殷戟,廖鏘,巴清三個殺戮者住二層,有事……有事你直接找我就好。”
他指了指明閾的通訊器:“我的通訊號碼已經給你存進去了。”
明閾點點頭:“好。”
說完,掃了一下虹膜,就打算回屋了。
楚枕看著少年乾淨利落的背影,還是沒忍住,叫住了他:“明閾,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要問明閾生不生氣,因為晚上吃飯時,廖鏘和明閾起了衝突,也可以說是單方麵的和明閾起了衝突。
起因很簡單,無非就是明閾拒絕了食堂裡大部分的食物,選擇了最貴的一道紅燒稚雞腿。
廖鏘本來就不順氣兒,也沒從喪兄之痛中走出來,這會兒看著星熠城硬塞進來頂替他哥的人,怎麼看怎麼不順眼,一時就犯了個諢。
他仗著人高馬大的,抬手就掀了明閾的餐盤,潑了明閾一身的湯汁,嘴裡還說了一些什麼
‘星熠城來的花架子,嬌滴滴的公子哥’
‘隻知道靠父母的溫室花朵’
……
明閾回頭看了楚枕一眼,覺得他這麼問有點莫名其妙的:“我為什麼生氣?”
楚枕一哽,眼神在明閾被潑了湯汁的帽衫上一掃。
明閾哦了一聲,眼神多了幾分認真。
“楚隊長,廖鏘失去哥哥,行為失控,我理解,不會生氣。”
楚枕神情一怔,他看到少年的綠瞳澄澈,這話不是場麵話,而是少年發自內心的不生氣。
來自星熠城總部的天才少年,被指著鼻子罵還被潑了一盤子菜湯,不僅沒有惱羞成怒,反而認真的跟他說——
他理解。
楚枕突然心頭一震,他忘了,他們都忘了,被悲傷和不忿衝昏了頭腦,以至於忘了,少年的母親,那個被稱為百年來最偉大最天才的守護者明連枝,早在十年前就以身殉職。
明閾也曾是一個失去親人的孩子。
.
三天後,第三作戰小隊整裝待發,前往拙石港。
紀元曆776年,自第五文明入侵已經過去四百三十二年。
人類文明在這期間,雖遭受高維生物的打壓,但依舊夾縫生存,進行高速發展。
第三作戰小隊的人員裝備好,一同進入穹頂的任務發射塔,發射塔是每個穹頂分部都配備的高塔,類似停機坪,所有出任務的隊伍都會在這裡出發。
空勤人員為第三小隊清理出一間發射室,發射員是個圓臉的青年,穿著統一的製服,領著三隊人往裡麵走。
發射室很大,每個發射塔中配有一個總控台外加12個發射室,一個分部大概會配有10-50個發射塔。
明閾走在隊伍的最後,走起路來悄無聲息的。
前麵的廖鏘時不時的會回頭看他一眼,大個子看上去憤憤不平,臉上的肌肉一直在不明情況的抽動,像是在忍耐什麼。
明閾看不懂,也不想看。
廖鏘又回頭看了一眼,結果沒有看清楚腳下,被走廊的橫杠角磕了一下,人差點甩出去。
小個子馬尾拉了他一下,廖鏘又狠狠地剜了明閾一眼,最後訕訕地回過頭去,這才開始專心走路。
明閾將一切都儘收眼底,麵上依舊是冷冷淡淡的。
這個廖鏘,傻乎乎的,像蘭姨家的那條變異哈士奇,又凶又傻的,還間接性抽風。少年在心中給人貼了個標簽。
“在心裡偷偷罵人呢吧?”
耳邊突然想起一個聲音,刻意壓著,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