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離海灘不遠處的礁石後,有個天然形成的岩洞,岩洞的周圍沙石翻飛,一直蔓延出去十幾米,最後在不遠處陡轉直下。
那裡有個很深的大坑,大坑中,是一艘巨大的穿梭艦,流線型的頭朝下,呈四十五度角紮下去,銀白色的艦身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更加冷冽。
銀白色的穿梭艦外殼像是受到了什麼猛烈撞擊,無數道又長又深的劃痕蓋在上麵,深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殼子下的光纜結構。
‘嘎吱——’
穿梭艦的尾部掉落了一片螺旋翼,由高空落下,直直的插進了海灘。
海風順著那處孔洞,直接吹進了穿梭艦內部。
整潔乾淨的艦橋混亂一片,所有東西都像是放在一個盒子裡打散了一樣。
連霧動了動鼻子,手下的動作微停:“海風的味道。”
楚枕一把推開地上的兩個斷椅,來到控製台,摁下舷窗的幕布,外景的海灘儘收眼底。
“隊長!這是拙石港,我們還是落在拙石港了?!”巴清驚呼一聲。
半分鐘前,他們在前往拙石港的鏡像通道中遭遇了未知襲擊。
襲擊來得快準狠,就連穿梭艦的護盾都不能抵擋。
經過幾次高頻撞擊後,銀椽被擊落,他們本以為已經脫離了既定航線。
楚枕當即命令:“殷戟巴清!出艦探查,清理痕跡,隱藏穿梭艦,不能讓鏡像中的居民發現。”
殷戟和巴清立刻起身。
臨往艦尾部攀爬時,殷戟還回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在看什麼、在看誰。
兩人爬得很快,沒一會就挨個兒從高翹的艦尾跳出去,落在柔軟潮濕的沙灘上。
在迅速清理了銀椽周圍的痕跡、並打開屏蔽器後,殷戟抬頭看了眼月亮。
旁邊收尾的巴清神色急躁,看上去有點著急回去,他摸了摸額頭上磕腫的地方,問殷戟:“好了嗎好了嗎?戟哥我們快回去吧!”
殷戟看了巴清一眼,頓了頓,還是問道:“那麼大的衝擊,你和廖鏘一點事都沒有?”
巴清指了指額頭:“還是掛彩了的。”
說完,他也後怕似的,看了看報損的銀椽,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要不是那個明閾,我和廖鏘這次要廢。”
剛剛遭遇不明攻擊時,巴清的安全護帶發生故障,他整個人都飛出去了,廖鏘為了救他,也跟著解開了安全護帶。
那麼強烈的撞擊下,這兩人多少非得殘一個。
但也就是那一瞬間,眨眼的功夫,巴清都做好撞個粉碎的準備了,可疼痛卻沒有傳來——
他們被強大的守護者護住了。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撞擊襲來,在亞當卡機的聲音中,那個星熠城來的‘花架子’穩穩的護住了他們兩個殺戮者。
……
“嗯……”
明閾悶哼一聲,聲音輕且低,就像不小心被紮痛了下,不足掛齒一樣。
連霧在剛剛的撞擊中被勒了一下手臂,但這時他顧不上治療扭傷。
“哥!藥箱!”連霧衝楚枕喊。
楚枕正和廖鏘在旁邊清理雜亂的光纜和碎片,聽到連霧的喊聲,他轉身去翻藥箱…,拎著藥箱,在亂七八糟的路上躺過來:“怎麼了小霧!你受傷了?”
連霧滿手的血,半跪在地上捂著什麼,聽到楚枕的聲音,他扭頭看楚枕,眼中難得有些慌亂。
楚枕心裡一咯噔。
再落眼看下去,隻見著著陸後就一直沒出聲的明閾正坐在地上,靠著背後的艙門,兩條長腿微微側蜷著,而他的腰腹處則是伸出一根較長的鋼條,此時正滴滴答答的彙著血。
連霧正在堵著他的傷口,試圖止血,但無濟於事。
楚枕和廖鏘懵了幾秒,隨後反應過來:“怎麼回事?!”
明閾本來就是坐著,此時麵前突然又多了兩個人,眼前的光亮被擋了個嚴嚴實實。
他輕輕摁住連霧的手,搖搖頭,聲音帶著絲絲拉拉的氣音:“先彆治療,等我拔出來。”
連霧皺眉:“我先給你止血,之後咱們再想辦法把你弄下來。”
楚枕蹲下,輕輕扶著明閾的肩膀,往他身後的艙門看,一看不要緊,楚隊長的臉登時就變了。
隻見那從明閾腹部穿出來的鋼條同樣連接著艙門的對接口,不是鋼條穿進了明閾的腹部,而是明閾被串在了鋼條上。
“怎麼……”回事?
楚枕轉頭看向廖鏘。
他們全隊六個人,五個都沒事,包括被甩出去的巴清和救人心切的廖鏘。
甚至在被擊落的那半分鐘,眾人都明顯感覺到了一層堅韌的軟膜保護……
那是守護者對抗物理攻擊的最基本的招數。
楚枕咬了咬牙,看向明閾:“你怎麼沒護著自己?!”
他不是責怪,反而是極度驚訝。
人在受到危險時,第一反應都是自保,如果這次襲擊明閾選擇先護著自己,那楚枕和其他人不會有任何異議。
況且,他才剛進隊,這得是多大的無私奉獻,才能舍己為人,救了一隊人,反而把自己串鋼條上了。
楚枕心情複雜,不明所以中夾雜著一股焦慮心疼的感覺。
星熠城怎麼養的守護者,都把孩子養成聖母了!他在星熠城的小隊時也這麼不要命嗎?
連霧和廖鏘自然也和楚枕想一塊去了。
一時間,亂糟糟的艦橋中有點死寂,直到去外部清理的兩人回來……
“怎麼了,隊長?連哥?廖鏘?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巴清一跳進來就問。
直到走近些,看到了滿地的血,他倒吸一口涼氣。
隨後跳下來的殷戟在落地的瞬間就皺起了眉,他聞到了濃鬱的血腥味。
明閾對於各位新隊友的或震驚或心疼毫無波動,他動了動有些麻痹的腿,輕輕推開連霧的手。
“你們躲遠點,會噴血。”
好像碰到脊椎了,再不拔出來他下半身要癱了。
少年蒼白的手上全是血,看上去觸目驚心。他抬手握住了身前的鋼條——
“等等!生拔嗎??”巴清攥著拳頭,馬尾都炸開了,“能不能…能不能把他身後的鋼條鋸斷!”
明閾心說,等你忙活一通,我真的要癱了,還不如生拔來得快。
他嘖了一聲,眼神從幾人身上劃過去,最後朝那個狼崽子伸手——
“勞駕,拉我一把。”
殷戟看著麵前浸著鮮血的手,不知道怎麼想的,那一瞬間著了魔似的握住了那隻手,用力——
噗
血肉劃過的順暢感,殷戟感覺到自己的手被那隻蒼白修長的手驟然攥緊。
少年的身體在鋼條上滑行。
他肯定很疼,殷戟突然意識到。
血液流淌成河,很難想象,一個人失去這麼多的血液還能不能活。
明閾跌坐在地上,一手撐地,另一隻手被殷戟握著。
他抬頭看了一眼,神色間有些懨懨的,綠色的眼睛中抹了一層血色。明閾掙脫幾下,殷戟沒動靜。
明閾:?
“手。”他攢動兩下。
殷戟沒動。
明閾皺眉,用力將手抽出來。
明閾看向連霧:“現在可以治療了,麻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