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口,檀月眉頭皺起,有心想說些什麼,從一開始,明笙笙就在針對宋蘅,可是在方才,宋蘅並沒有推明笙笙出去。
這次厲沉雲最先反應,他淡淡開口:“所以眼下大家要多注意,尤其是宋師姐。”
也許下一個目標就是宋蘅。
宋蘅笑了笑,點點頭:“好。
喜轎在前,再次上路。
遠處有一座大宅院門戶大開,通紅的燈籠高高掛起,門前一眾小廝早早便候著了,看著倒像個大戶人家,架勢鋪開,排場極大。
“砰——”
劉正成翻身下馬,笑容滿麵地走到喜轎前,他雙眼眯起,彎腰一把揮開轎簾:“芸兒,到家了。”
那轎中人頓了頓,緩緩伸出一隻柔軟的手,搭在了他白胖的手心裡,見狀,劉正成愈發高興,用力攥住這隻可謂嬌弱的手,而後將人拉出了轎外。
“新婦至——”
劉家管事高聲道,撣了撣衣袖便彎著腰在一旁迎著,內裡人影穿梭,賓客滿座,人聲鼎沸,聽得這一聲,那內裡喧嘩霎時一止,皆翹首以待,張望著那喜袍之下的妙人。
長長的紅綢被交予她手中,她握住一頭,而那頭就是劉正成,不論相貌人品,都是她日後的夫君,連同這紅綢一起,被交予他人。
許是緊張,她緊了緊手,紅綢絞作細細一團,輕輕的,薄薄的。那頭又傳來一道不容置疑的力度,牽著她往前走,前麵灼熱一片。
燃燒的炭盆被置於門前,耳邊是那人殷勤的叮囑:“慢些,仔細些。”
裙擺微提,隱隱露出一雙紅色繡花鞋,一腳邁入,這燒著的火是她唯一能看清楚的東西,又近又燙,裙擺險險擦過,不止是福是劫。
哄笑聲又起,劉正成急切地走到正堂內,劉大善人及劉夫人早已高坐其上,劉老爺一臉嚴肅,鷹目炯然,劉夫人麵帶微笑,露出兩分和善。
“咚咚——”
“吉時至——”
“一拜天地——”
兩人雙雙跪地,深深叩拜下。
“二拜高堂——”
無人攙扶,更無蒲團墊著,一拜又拜。
堂內角落,厲沉雲將這一幕儘收眼底,他仔細看了看那堂內一應布置,並未發現不妥,就連這一府賓客,都無半分異常,可是這怎麼可能呢,那夜癲狂的鬼影可做不得假。
明笙笙蹙眉,不能理解這一幕:“不過是凡人嫁娶,有何不對?”
檀月歪歪頭,問檀青:“成親意味著什麼?有什麼要求?也是修行中的一項嗎?”
檀青敲了敲她額頭:“這事須得兩人情投意合,道侶麼,便是攜手修行漫長歲月,此事須得萬分小心,不可輕易為之。”
檀月又看看大家:“那大家有道侶了嗎?”
“對不住,實在冒犯。”
檀青先一步接話,向她們拱了拱手,賠禮道歉。
“無妨。”宋蘅看著堂內喜氣洋洋的一幫人,說不清是什麼情緒:“最不妥的便是眼下這人,仙人修道修心,凡人利己利家,唯獨損她。”
明笙笙:“宋師姐看得這般清楚,想必也很是感同身受吧。”
“那是自然。”宋蘅麵不改色,笑意盈盈:“修仙之道,人之本,我也不過從最低微處修行,窺這世間一縷仙道。”
檀青讚同道:“人為萬物之本,最得天道,宋師姐這話說得不錯。”
明笙笙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這兩人一唱一和,明著論道,可這暗裡,就不知道有沒有說些彆的了。
檀月察覺到這不同尋常的氛圍,她悄悄湊近了檀青,低聲問道:“我說錯話了嗎?”
“噓。”
檀月點點頭,抿緊了嘴,眼神堅定,表示自己再也不會亂說話了。
“禮成——!”
“送入洞房——”
兩三個丫鬟這才來扶著新婦往後麵走去,宋蘅抬腳,跟了上去,這才是關鍵人物,厲沉雲等人緊隨其後,悄無聲息地來到早已布置好的喜房內。
幾人對視一眼,腳尖一點便紛紛躍至屋上橫梁上,梁上不甚開闊,她們不得不縮起身子,蹲在木頭上,場麵狼狽不堪。
明笙笙沉著臉,不情不願,她可是天玄宗堂堂掌上明珠,怎麼能躲在這般黑暗狹小的地方,但是宋蘅拉著她不放,她沒辦法。
她揮開宋蘅的手,默不作聲地向旁邊移了移,臉也側了過去,不願意再看底下,不過凡間俗事,有什麼好看的。
劈啪。
紅燭輕晃。
這一刻,厲沉雲沒來由地心底發寒,他一手按於劍柄,做好了隨時衝出去的準備,而宋蘅,也沒再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室內燈火極亮,無從分辨外頭天色,檀青陡然意識到了什麼,豁然轉頭看著檀月和宋蘅,他立即向厲沉雲傳音:“夜色將至。”
厲沉雲不假思索地看向宋蘅,察覺到了異樣的宋蘅回眸看他,眸色動人,他強自按捺下這秘境帶來的煩躁,腳下微移,向她靠來。
他嘴唇微動,幾番下來,到底也沒能說出些什麼,最後乾脆繃著臉,顯得有些陰沉。
宋蘅也不惱,隻輕笑一聲。
她自然知道厲沉雲想說什麼,隻是她並不能如他所願。
紅燭已然見底,外頭有腳步聲接近,步伐沉重,沒有章法。劉正成踉踉蹌蹌地向著洞房走來,臉上通紅,酒氣上湧,他嘿嘿直笑。
“少爺,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