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青悶笑出聲:“還有人既做了好人,又做壞人呢。”
她皺皺鼻子:“那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
“誰知道。”
“但我知道檀青一定是壞人。”
她飛快地說完,一溜煙躲到宋蘅身後,抓著她衣袖,探出半個腦袋,向檀青吐了吐舌頭,瞪著眼睛好似全然不怕他,但手上卻是緊緊不放。
宋蘅也不覺得冒犯,側頭看她,溫聲細語:“你總愛氣他。”
“他活該。”
檀月看了看宋蘅,拉長了語調:“還是宋師姐好。”
不經意間,她看見宋蘅空空如也的手腕,又看著她白皙清透的麵頰,莫名地感到一股不對勁,是因為那塊黑紗不見了嗎?
她打從心底地冒著寒氣。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宋師姐像假的。
檀月下意識地放開了手,愣愣地看著她。
宋蘅不解,疑惑地看著她。
“宋師姐不過剛脫險,你少勞煩她。”
檀青不讚同,他徐徐走來,扯著她後領將她提遠了些,向宋蘅歉意地拱拱手:“對不住。”
聽到這裡,她才驀然回神。許是她多想了,那些不對勁也不過是因著厲鬼作亂。
檀月放下心來,麵上又掛起笑容,看著沒心沒肺:“對不住。”
“沒關係。”
坤陰鏡浮沉,照出秘境內發生的一切。
宋蘅蹙眉:“要加快速度了。”
那夜程芸借紅紙傳音,便是同她商議移形換影之事,借由坤陰鏡,請宋蘅入戲演一場,為了不起疑,宋蘅應了,便沒有反抗,假作入險,實則金蟬脫殼。
而現在秘境內的宋蘅,不過是她的一道影子,而她本體,則同程芸會和,精心準備,提前規劃。
吞靈陣,可不僅僅是聚集靈氣。
那滴精血,更有她本人的氣息,隻是程芸不知罷了。
坤陰鏡連接陰陽,映照她本身,並不是難事。
隻是影子同本體到底有些不同,瞞得過眼睛,卻瞞不過感應,尤其是檀青,不知道察覺了多少,若有可能,她想借此秘境,殺了檀青。
說到底有用的不過是他本身,活的死的都一樣。
程芸:“坤陰鏡神妙非常,還請魂主放心。”
“魂魄本源,乃天地之玄,縱然逼真,卻也並非全無破綻。”
“是。”
更重要的是,黑紗被她取走了。
宋蘅眼神暗了暗,秘境內的影子,隻是一團氣息所化,若是留下黑紗,便是天衣無縫了,恨隻恨她如今修為儘散,須得使出全力。
旁人不知,隻以為黑紗僅為蒙麵所用,實則這是她本命靈器,她剝離了部分神魂,熔煉而成這一等一的法器。
心意相通,妙用無數。
正如此刻,載著她“奪舍”程芸。
但察覺不對的又何止檀月一人。
秘境內戲幕未落。
不知達成了什麼交易,劉家大院越發豪氣,劉正成更是滿臉帶笑,意氣風發,他邁開闊步,於街上巡查鋪子。
身邊惡仆環繞,百姓退散,不敢招惹。
忽有一人撥開人群衝了出來,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哭聲震天:“求少爺給我們家一條活路啊——”
“大膽!”
“竟敢衝撞少爺!”
那人跪地不起,不住地磕頭,砰砰聲重重砸在人心裡,獻血淋漓。
“我一家老小就指著田地活命,可少爺又提地租,小人一時湊不出銀錢來,求少爺發發善心,寬限些時日吧——”
劉正成凶神惡煞:“沒錢還種什麼地。”
“就是。”
“還不快滾!”
身邊下人一擁而上,連拖帶打地將人丟了出去,那人哀叫連連,蜷縮一團,護住腦袋,本就枯瘦的身上又添新傷,青紫一片。
劉正成一臉晦氣:“不長眼的刁民。”
旁觀百姓心有戚戚然,怒目而視,劉正成眼一橫,惡聲惡氣道:”看什麼看,當心爺把你眼珠子挖出去。”
周圍人頓時收斂,畏畏縮縮,敢怒不敢言。
“哼——”
他冷哼一聲,昂著頭踏進了鋪子。
“少爺您可來了,今日新得了一株綠翡翠,您瞧瞧可算合意?”
“不錯。”他又問道:“那副鬆竹字畫呢?”
掌櫃的附耳低語:“早就差人送去縣老爺府裡了。”
“那事呢?”
掌櫃地左右看看,嘿嘿一笑。
“少爺大可放心,那訴狀早沒了,人麼,自然是扣在牢裡了。”
“扣在牢裡?”
劉正成狐疑地看著他。
“可惜染了病,怕是難見青天了。”
劉正成這才滿意,他點點頭,滿不在乎地唾罵著:“總有些不知死活的人便要來礙爺的眼。”
“可不是,也不瞧瞧這十裡八村,誰才是他們頭上的那片天。”
這話說的舒坦,劉正成忍不住大笑起來。
“青天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