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冷月高掛。
檀青等人站在一處小樹林,夜黑風高,檀月搓了搓胳膊:“還沒來嗎?”
席玉君收斂了氣息,將修為壓抑至和光境,幾人做足了準備,換了身行頭,掩去宗門弟子身份,耐心地等待著。
“嘀嗒——”
一滴雨水落下,緊接著淅瀝瀝的雨接連而至,檀月抬起頭再看,那輪清冷的月不知何時已開始泛紅,血色的霧雲飄來,她動了動鼻子,妖氣四溢,隨後她眼前赫然出現一道門扉。
檀青:“來了。”
結界的洞口湧動,他手持那張請柬,小心地邁步走入,身後檀月緊緊跟隨,而後是厲沉雲,最後則是席玉君,如果出了什麼岔子,便由席玉君出手,也可保自身周全。
當他們完全進入結界後,這洞口倏然消失,雨停霧散,妖血退去。
“咯咯——”
入目一片明亮,無數燈盞懸空,散發著蒙蒙的光亮,令人目眩神迷。異常繁華的各類鋪子前人潮紛雜,路上修士皆黑袍垂地,更有龐大的妖族麵罩麵具,露出細長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
檀青穩住心神,仔細嗅聞:“有血氣。”
他們警惕地在路旁走著,一處暗巷內血氣撲鼻,伴隨著不住的吞咽聲,來往之人皆熟視無睹,見怪不怪。
席玉君抬眼望去,巷內一具屍體倒在地上,被開膛破肚,而在其上,正蹲著一隻狐妖,衣裳隨意地浸在血泊中,小小的身軀正蠻橫撕扯著血肉。
察覺到動靜,小狐妖轉過頭,它尖利的牙齒上還掛著絲肉,狹長的綠色狐目中精光閃爍,惑人萬分。
“嘶嘶——”
它衝著他們嘶鳴威脅,身軀調轉,捍衛這具屍體。
“噌——”
厲沉雲已經忍不住拔出劍來,幾乎從牙縫裡迸出幾個字:“竟敢如此對待人修。”
“鐺——!”
爭鬥一觸即發,靈劍左突右衝,劈砍於牆上,狐妖跳來跳去,異常靈活,它張大口,一嘴獠牙將靈劍咬住,銳利的爪子向著他的臉抓來。
“砰!”
“嘶嘶——”
千鈞一發之際,席玉君彈指擊飛狐妖,它慘叫一聲,栽倒巷中深處,厲沉雲緊跟而上,一劍捅穿,碎了它的妖丹,狐妖雙眼黯淡,徹底沒了氣息。
短短的戰鬥也吸引了三兩人視線,卻也隻是一瞥,隨即漠不關己地走開了。
厲沉雲甩甩劍,將妖屍和血跡一並甩落,他臉色難看極了,來到那慘不忍睹的屍體旁,一掌打穿地麵,屍體混入土下,土行術作用下,將屍體深埋。
檀月緊緊拉住檀青袖口,聲音顫抖:“沒有人管嗎?”
這般見人就殺,沒有人有任何反應,實在難以想象,毫無規定,隨心所欲,她隻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是鮮血淋漓,可謂殘忍。
檀青看著她:“沒有。”
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會管,這裡隻有最原始的爭鬥與買賣。
慈悲和憐憫隻能在光下,而這裡,隻有各種皮做的燈,燃的都是通紅的血,這黑沉的夜,永遠不會亮起。
不過走出十來步,前方又是一出刀光劍影,法術衝撞,一人當場屍骨無存,另一人匆匆奪走靈寶,飛快遠遁。
這樣的事實在屢見不鮮,鮮血橫流,走在路上仍然感到不自在,檀青低聲詢問:“諸位可有法寶感應一番二位師姐所在?”
席玉君沉吟片刻,神魂探出,卻始終無法得到隻言片語,於是他搖搖頭:“不能。”
“那不如去往大宗勢力處刺探打聽,此番凶險,還請諸位切莫聲張,以免暴露。”
“自然。”
徐來殿。
幾人對視一眼,最終決定來到這個一瞧便覺得氣派不凡的黑紅大殿來,內裡出乎意外地井井有條,殿內被劃分為幾處,修士妖魔們於前排隊,難得的秩序井然。
進了這等勢力的地盤,多少也要顧忌一二,殿內守衛無數,毫不掩飾身上的殺氣,將那些浮躁的心壓製下去。
檀青小心地走上前,仔細觀察一番,耳尖略動,不著痕跡地細聽著旁人如何行事。
一號堂前。
“一百靈石換一瓶陰水。”
“另有十一靈石獻於貴堂。”
“哐。”
“拿去。”
“……”
二號堂前。
“玄眇臂骨一根。”
管事身著黑紅衣衫,上繡一輪血月,他拿起那一截骨頭,並指削去所有血肉,手掌撫過,心下便有了計較,他臉色沉沉,語氣不大好:“死屍無光,根骨無華,蘊氣彌散,下乘之品。”
那人壓低了聲音,有些忿忿:“這可是我爭鬥數日所斬。”
“哐。”
那截斷骨被毫不留情擲於櫃上,管事看他一眼:“隻作五顆靈石。”
“這……”
眼見著管事的臉色越發難看,那人再猶豫不能,一咬牙道:“成交。”
檀青抬眼看去,靈氣聚集於眼眸,親眼瞧見那是一根臂骨,僅餘小臂,已有玄眇境,如今卻被人以作貨物出售,售價也是如此低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