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爐火本就無情,世間酷刑莫過於此,又怎麼會因他意誌而左右,爐火炙烤,切膚之痛,他的軀體開始發黑,法訣煥發出的綠光艱難抵抗著,但也難擋無窮無儘的爐火,要不了多久,他將要化為飛灰。
席玉君向著火海伸出手,精純的靈力籠罩而下,任由爐火消耗,為他尋得些許喘息之機:“若為地五行,而非天生,尚有一法可行。”
他眸色沉靜,有條不紊,哪怕危機逼近,也仍然冷靜自持,並未大亂方寸,反而於險地中尋摸一出逆轉之法。
“以我等靈力相助,成你法訣,轉換五行,滅此爐火。”
聞言方城次眼睛一亮,不假思索道:“可。”
席玉君回頭對厲沉雲及檀青道:“請師弟一同相助。”
“好。”
厲沉雲率先前來,挺身邁入爐火,一手按於方城次背後,靈力呼嘯而入,檀青緊隨其後,一手按於他左肩,大量靈力湧去。
得此靈力相助,方城次身上法訣更盛,一時間蒙蒙亮的綠光將爐火蓋了過去,生機盎然,見狀幾人眉頭舒展,果然有效!
但是還不等他們再高興些時日,爐火再度反撲而來,要將他們全部扼殺於此,這次爐火更勝一籌,越燒越旺,遠比方才熾熱。
“嘶嘶——”
檀青驚呼一聲,手上的靈氣渡也不是,不渡也不是:“我怎麼感覺這爐火仿佛是以靈氣為柴?”
厲沉雲皺眉,艱難道:“約莫是。”
“請諸位再助我一臂之力。”
方城次勉強道,帶著股篤定的決心,要同這爐火一較高下:“天生萬物,我亦在其中,地容萬靈,豈稱無術,以吾之身,築吾所願,將舍此身,渡此恒世。”
“萬年不朽,生生世世。”
“長生術。”
刹那靈氣震開,貫穿地底,世間通透,隱隱有一片綠意同他遙相呼應,仿佛近在遲隻,方城次心神劇震,脫口而出道:“溪雲。”
爐火被這綠意壓製,一點點轉化成金色,沉澱於底。
眾人訝然,紛紛看他,疑惑不已。
方城次急切解釋道:“我道侶名喚徐溪雲,實為一顆千載靈樹,方才我法訣大成,短暫進入透徹境,終於找到了她,她就在此地,千真萬確!”
席玉君:“可有具體方位?”
“約莫在西邊。”
“好。”
幾人趁著爐火被壓製的這功夫,快速潛入地底深處,在他們身後,爐火轉化的金土再次被扭轉為旺盛的火焰,而他們則在地底掘地而行。
嘩嘩——
好像是落葉的聲音。
可是這裡怎麼會有葉子呢,這裡可是地下千丈,腐爛的根骨堆積,夾雜雜亂繁多的羽毛,被一並視為廢料,一同掩埋。
這樣罪孽深重的地上並不能存活哪怕一根樹枝。
外界發生的一切宋蘅並不太能明確感知,她的神魂已然進入最深處,除了繼續走下去、看下去,她彆無選擇。
後來者吸取了前人經驗,他並沒有變得仁慈,相反,他更為冷酷無情,絕不會留下相似的紕漏,他早已斬斷了回頭的路。
李清渺的神魂深處也越發的黑暗,死氣沉沉的,經年的歲月就這樣枯萎,任由它被漫長的塵封,沒有人願意回顧。
“咚咚。”
催命一樣的鼓聲響起,像是夢魘,無處不在。
她還能逃到哪裡去呢?
李清渺坐在房中,她的房間就挨著泠雪的廂房,在高娘子的安排下,惡意是如此的昭然若揭,她親眼所見,無數來往之人攬著他走入,而後再也沒有人出來。
她親耳聽見,隔壁傳來的慘叫聲、哀嚎聲,還有求救聲。
“救救我——”
到底是誰在呼喊,她已經分辨不清。
明明不應該是這樣,她打探到了妙音閣的底細,知曉了這是怎樣一個慘無人道的魔窟,妄想以螻蟻之軀偷襲妙音閣,解救其中眾人,他們都不是自願的,是高娘子肆意驅使他們,讓他們淪為工具,出賣一切,坐收豪利。
可是她太天真太愚蠢,以為所見即為事實。
就連身邊人,也都背叛了她,包括她過往所有的人生,一並背棄了她,她到底是助紂為虐了,或許,她就該死在那籠子裡。
“清渺。”
泠雪推開門,他身上乾乾淨淨,一絲血跡也無,神色如昔,仿佛這一切對他而言都不算什麼,他也是真的不在意。
李清渺痛苦地捂住耳朵,蜷縮起身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是這妙音閣最低微的存在,卻也是他最特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