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月就是檀青的應劫替死鬼，但她偏不讓檀月因此而死，檀青對她心有打算，又怎會輕易放過她，他可以用檀月，那麼，她也可以。

檀月愣住，她皺著眉頭，思索許久，忐忑地說：“大師兄。”

但宋蘅卻搖頭輕笑：“他亦有錯。”

檀月有些苦惱，她又說：“那就隻有仙人了。”

“不，仙人也是人，自然也有錯。”

“啊，仙人怎麼會有錯呢？”

她訝然道，十分不解。

“是非對錯不過由人分說，是以人皆逃不脫對錯，人皆有錯，仙人亦是人，無錯處當不為人，首先，便要舍棄此定論，你隻管做你自己，何須論對錯。”

宋蘅又道：“在我看來，檀月師妹便很好。”

她的聲音溫和輕柔，眼神柔軟而堅定，她說的話發自內心，帶著十足的真誠，細心寬慰開解，溫柔撫去那些傷痛糾葛，毫不介懷她血腥的過往，沒有半分遠離。

雖是魔修，卻心地良善，遠比仙修更灑脫仁慈。

檀月抿抿唇，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一番話，不論如何，她是她自己，她沒有親手殺人，沒有坦然受之，她願意付出代價，願意洗清罪孽，她從無害人之心，隻有一點愛慕私心，難以割舍。

她靠在宋蘅肩頭，哽咽道：“宋師姐，我真的希望他不要再繼續了，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回一朵最普通的曇花。”

宋蘅輕拍她的頭，溫聲細語：“人心向來不由己，以後如何，還望天命。”

不願意停止，那便乖順死去即可。

死是最乾淨利落的辦法，屆時，惡果自嘗，因果儘消。

就看他們之間誰先死，畢竟他們是同一類人，手染鮮血，無法回頭，不死不休，更無法心甘情願放下一切，從最低微處走上之人，沒有彆的選擇。

仙人的錯遠比凡人修士的錯嚴重，沒有人有資格論她的錯，定她的罪。從前她隻想活下去，如今她隻做一件事，報仇。

是清醒地看著他人利用自己更痛苦，還是被恩人背叛踐踏更痛苦呢。

予我生者，卻又欲令我死。

一廂情願，不得善終。

宋蘅抬起頭，夜色沉沉，烏雲厚重。

隻希望她的報應來得遲一些。

她溫柔撫摸檀月，曇花確實神妙，尤其是開了靈智，修煉有成的曇花，那開出的花到底能不能蒙蔽天機，而檀青應開出的花，到底有多大，有多美，才足以迷惑天機，她拭目以待。

三日後。

檀月這才離開靈藥園，回到檀青身邊，她閉口不言宋蘅，隻開心地說：“天玄宗果然靈氣充沛，我好不容易才壓下來。”

她臉上沒有絲毫陰霾，仍然溫暖活潑，圍著檀青歡欣雀躍，拍著胸脯頗為自豪，檀青忍不住笑她：“小心得意忘形，一不小心又開了。”

“不會呢。”

“好吧。”檀青不欲同她糾纏，隻抓住她的手腕，確認她是否真的無恙了，靈力遊走，檀月一下緊張起來，她提起心，生怕他發現花苞上的魔種。

蓮花曇花，都屬花，漆黑的蓮花氣息極淡，又藏匿於花苞內，饒是檀青，也不敢貿然深入花苞內探查，他沒有坤陰鏡之力，若是探入，說不得便會刺激花苞盛開，天劫降落。

檀青謹慎地找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半點異樣，隻除了檀月的修為下降了些許，但想到她這幾日艱難壓抑，靈力消耗也是正常，沉吟半晌，他終是收回手，隻能叮囑道：“不要離開我身邊，若再有異狀，我也好早做打算。”

檀月默默笑了笑，應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