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討伐邪魔外道的大戰就這樣一哄而散,落下帷幕,兩宗元氣大傷,弟子們死的死、逃的逃,宗門幾乎不複存在,內外勾結也好,自相殘殺也罷,事到如今再來辯論誰對誰錯已是無用,無非仙元動人心,動搖根基。
魔域內,黑蓮輕顫。
宋蘅勉力睜開眼,恍惚間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向她走來,他手上拿著一盞蒙蒙亮的燈,眉目俊朗,風姿如昔:“你來了。”
席玉君半跪於地,將她抱起,眼神幽深,神色難辨,他將營魄燈湊近宋蘅,燈盞自行鑽入她體內,開始將那些不受控製的靈力聚集起來,這盞燈將成為她新的根基,遠比妖丹強大。
宋蘅靠在他懷裡,渾身發冷,她半睜著眼,聲音低的幾乎聽不見:“你想起我了嗎?”
“嗯。”
他隻簡單地應了聲,有些冷淡。
“現在看清楚了嗎?”宋蘅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笑容,冰涼的手撫上他如玉麵龐:“我從來都不是好人,我居心叵測,從無悔改,我殺了太多太多人,哪怕是要死了,也沒有想過讓你活下去。”
她的手無力地滑落,卻又堪堪抓住他胸膛衣袍,因著重傷瀕死,所以她沒有看清楚他身上駁雜的血跡,同她一樣的罪孽深重,她不再掩飾,蠻橫地揭穿一切:“我就是這樣一個殘忍無情的魔修,從一開始就騙了你。”
還有一件他所不知道的事情,這是她哪怕垂危也不會吐露的真相,因為那實在太過殘酷,無論是對他,還是對於她自己。
當然,他也有,他不知自己應該以何等麵目麵對宋蘅,是席玉君呢,還是她最痛恨的微生玉,他已然無路可走、無可救藥。
“阿蘅。”
他看著她,目光中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問道:“你還是想報仇嗎?”
“我同微生玉,不死不休。”
宋蘅昏昏沉沉,意識搖搖欲墜,因著營魄燈之力,她勉強恢複了些力氣,正聽見這一句,於是她毫不猶豫地說著,支撐她到現在的便是這份仇恨,如果不去報仇,那這一切又算什麼呢?她又該何去何從?
她從來沒有想過放下仇恨,她定要回到長生門上,走到那個人麵前,與他同歸於儘,這便是她宋蘅的末路。
席玉君沉默,沒有再問什麼。
當日背叛她的人是他,彼時她放下一切被鎮壓在弗盈山上,平靜等待隕落,不設防地被他一劍刺下,打碎了那些不可言說的秘密,於是那些心照不宣的情意就此恩斷義絕,以至今日,再無轉圜。
他到底也沒能飛升成仙,正如席玉君這般,大抵這便是他的宿命,席玉君抱起她,靈力化為一座小結界,靜靜等著她痊愈。
倘若這便是她心之所願,也未嘗不可,縱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他也心甘情願,這是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時隔兩千年的贖罪,愛恨恩仇,也該徹底了結了。
小結界內,遠山遼闊,碧波蕩漾,他心無旁騖地端坐於池邊,眼中映照著一池清亮如綠的池水,身後不過一間小小的茅草屋,草木軟和,帶著充滿陽光的清香,靜謐祥和。
宋蘅躺在床榻上,雙眼緊閉,營魄燈光華大作,穩住了她的神魂,又承載了所有的靈力,至於雷劫,因著檀青檀月之故,暫時瞞天過海,再次推遲,但背負了如此多的靈力,雷劫將很快再度降臨,那一定會比這次更為猛烈,這天道將不遺餘力地降下天譴報應。
他沒有數著日子,任由時間流淌,目色平靜無波,心底也是寧靜,情緒再無起伏,弗盈山上本尊蘇醒,他亦沒有離開半步,隻是於山巔盤坐,靜等花開花落。
或許是過了一日、兩日、三日,這裡再無喧囂,沒有旁人動搖,如畫的小世界中隻有他們兩人,各懷心思,殊途同歸。
不知何時兩條溫暖的纖細臂膀從後環抱住他,宋蘅已然恢複地七七八八,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走近席玉君,肆意擁住他,極為親昵,她溫熱的吐息撲灑在他脖頸處,細密而輕柔,不經意地蠱惑著。
耳鬢廝磨,情意繾綣。
他沒有回過頭,也沒有說話,隻是任由她動作,沉默的時間內,宋蘅再次向前靠近,她直起腰,將臉頰貼近,她的肌膚柔軟地不可思議,眼瞼輕眨,劃過他泛著涼意的臉。
“呼——”
許是他久未動作,於是引起了她的好勝心,宋蘅非要招惹他,引動他回應,她向他的喉間輕輕吹了一口氣,而後好整以暇地不錯目地盯著他,不出意料,他忍不住喉間滑動,視線低垂,望入她滿含笑意的眼中。
她終於得逞,於是起身離開他寬厚的脊背,好像是放過他了,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卻不妨懷中跌落重量,宋蘅走到他麵前,一把倒入他懷中,他不假思索地伸手攬住她,手臂擦過她腰身,酥麻一片。
“你這麼愛我,想要什麼獎勵?”
雖然是在問著,可她卻沒有打算讓他回答,宋蘅雙手按於他肩上,將他拉扯而下,她挺起身挨近,雙唇相抵,她緩緩笑了下,於是越發不客氣了。
意識朦朧間,他是放下了手,還是越發用力地掐住那截盈盈一握的細腰不放了呢,他也不知道了,全數心神儘數被她卷入一發不可收拾的灼熱中,肆意妄為。
“砰砰——”
他聽見了這秘境中唯有的聲音,那劇烈的心跳聲,他忽而翻身,眼神熾熱,帶著毫不掩飾的渴望,宋蘅沒有就此收手,反而攬住他,聲音惑人:“玉君。”
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澆下,冷徹心扉,微生玉看向她泛著氤氳水汽的妖冶眸子,明知她心中所想,他卻不甘退下,更不願就此離開。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