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熠!求你了周熠,彆管我了……”病房裡,白的極白,紅的極紅,亂亂糟糟的人群圍困住中央一團柔雲中嘶鳴掙紮的雀兒。
三天,漫長的三天時間裡,舒放已經記不清藥劑影響下的自己,究竟崩潰了多少次,偶爾注射進身體裡的鎮靜劑也隻是一時的隔靴搔癢。
混沌間,舒放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一顆被密封在禮盒裡急待出售的蘋果,外表再怎麼看的過去,內裡也已經開始腐爛了。
舒放似乎感覺到正有惡心的毒蟲從他的骨髓中鑽出,讓舒放恨不得將自己從頭到腳整個劈開,好徹底挖出那令人作嘔的毒蟲:太痛了……好想離開啊,周熠……放手吧,周熠……
一錯不錯地注視著眼前這張淚汗交織到狼狽的靡麗麵容,望著那雙淒哀破碎的眼,往日裡桀驁難馴如凶獸的大男孩此刻強忍著酸脹的眼眶,熟練地避開身下之人的傷口,動作果斷地將人牢牢壓製住,哪怕被對方一口死死咬住手臂、牙齒深深嵌進肉裡,也堅定地不肯放鬆分毫。
“綁!”周熠厲聲命令道。
聞言,病床四周待命的醫生護士立刻手腳麻利地用束縛帶將舒放四肢與身體固定好,嫻熟地將鎮靜劑注射進舒放修長白皙的手臂,操作監護儀觀測著舒放的身體數據。
幾分鐘後,醫生謹慎地對站在身旁、不久前才得知其身份的年輕股東說道:“幸虧發現的及時,經過檢查,舒先生的傷口狀況良好,並未增添其他傷處,按目前的恢複情況,最多再有三天,舒先生體內的藥劑就徹底代謝完畢了,周先生,你的手臂傷口很深,請及時……”
“知道了,你們先離開。”聽完關鍵內容的周熠冷淡地打斷對方。
望著眼前這位被折騰了好幾天幾乎沒合過眼的天之驕子,醫生默默歎了口氣,示意大家先離開。
等眾人全部離開後,整個病房僅留下舒放與周熠二人,呼吸聲與哽咽聲糾纏在一起,如同抵死纏綿的戀人一般,難以拆解。
鎮靜劑逐漸發揮藥效,舒放的大腦再次不受控製地逐漸變得昏沉,然而眼淚卻還是止不住地流淌。
周熠俯下身,修長的手指輕曲著撩開舒放汗濕的額發,隨後又將炙熱的手掌貼蹭舒放白皙如瓷的臉頰,為其輕拭去蜿蜒的淚痕。
舒放透過水霧出神地凝望著天花板,原本蒼白的唇瓣,此時被周熠的鮮血滋潤得有些過分豔麗,這讓他看起來,就如同一隻被迫鎖在床榻之上,即將耗儘生命燭火的美豔妖物,讓人見了非但生不出什麼旖旎的心思,反而倍感疼惜。
“周熠,放手吧,求你……”舒放再次如此說道,紅唇開合間,參雜著清晰的血腥之氣,無端令人察覺到一絲不詳。
幾天沒有休息好,即使是身體素質極好的周熠,也有些消耗過度,於是本就分明的麵部輪廓看起來更加銳利了,隱隱透露出一股壓抑到極致的偏執與瘋狂。
聽到舒放的話,周熠眉頭猛然緊蹙,他先是眼皮輕顫著沉默了幾息,隨後慢慢俯身,撿起被舒放碰落的水果刀……
再起身時,周熠的麵色已然平靜。
隻見周熠僅用一隻手便利落地解開了舒放左手臂的束縛帶,隨後牽起舒放的手沉聲說道:“……是我一直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手……我總想著再等三天,再等三天或許就能……是我太貪心了。”
話落,周熠將手中的水果刀放到舒放清瘦的左手中,然後緊握住這隻微涼細膩的手,緩緩向上,直至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如果你不願意,我做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與其讓我看著你傷害自己,我答應你,舒放,我答應你,但是放開你的這件事,這輩子我隻允許自己做一次。”
看到周熠動作的舒放,驟然間睜大了那雙鴉色鳳眸,蝶翼般的羽睫止不住地顫抖……
感受到原本放棄掙紮的某人,再次意圖逃離自己的桎梏,周熠沒再多言,不顧高舉的刀刃,緩緩壓低身體,沉默地為舒放解著另一隻手臂上的束縛帶……
“嗚……不要!”感覺到左手處逐漸傳來的阻力,舒放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