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夜晚七點，金鐘大廈。

一輛黑色的SUV從遠處駛來，沒入大廈黑黢黢的地下車庫口。不久，一位身形高大、身著黑色西服的男子出現在一樓大堂，招待處的小姐見狀起身：“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借電話用用。”

“啊，好。您記得先撥個……”

“知道，先撥9。”男子頗有些不耐煩地揮開了前台小姐的手，手指啪啪在座機上按了幾個鍵，等待接聽。

“呲啦……你好？”

“翟少爺到了。”男子冷冰冰地回答。

“恭候多時。跟前台說約了907號房間就行，然後等我的人去接你們。”

男子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抬頭道：“907，有預約。”

“您稍等。”前台小姐在電腦上搜尋片刻，“翟昊先生，今晚七點一刻，公司事宜談判，乙方已到，親自迎接。請核對信息是否無誤。”

“無誤。”

前台小姐畢恭畢敬地遞上一塊像電子表一樣的東西，緩聲道：“好的，您可前往等候區稍作休息，稍後會將接待人的照片發到您的加密終端上。”

“少爺，這是接待人的照片，一會兒我們跟著他走。”男子將“電子腕表”恭敬地遞給坐在等候區的“少爺”，此人一身花色西服，一頭擼了發膠的毛裡出外進地支楞著，還被相當叛逆地挑染成了黑白相間的顏色，底下蓋著與瘦小的身材極度不協調的大腦袋；他露出的皮膚顯出亞健康的蒼白，其上盤踞著五顏六色的獸樣刺青；骷髏頭銀鏈吊在那幾乎是三根筋撐起來的脖頸上，空洞的眼眶裡透出襯衫的花色底料，詭異是不怎麼詭異，反倒平添了幾分滑稽。

當代紈絝麵麵觀，想必也不過如此。

翟昊整個人沒骨頭似地陷進沙發裡，懶懶地彎起指節，吊兒郎當地把那表勾過來，在眼前晃了晃：“哦，這就是黃琮說的那個什麼……什麼終端？連情報局養的黑客都看不到裡麵的信息？”

男子頷首：“金鐘的人一直是這麼宣稱的。”

“哈！有趣。”翟昊直起身子，嗤笑一聲，他的眼尾有點吊，笑起來總帶著點奸詐意味，“S市這‘資本角鬥場’的稱號果然名副其實，不枉我飄洋過海回國尋這個樂子。”

翟昊將“接頭人”的照片調出來，眼珠一斜：“喏，人來了。”

來人和照片一樣，帶著頂黑色的鴨舌帽，長著一副八字胡。小胡子禮貌地問候了一聲“少爺”，溫聲道：“翟少爺跟我來吧，至於其他人……”

翟昊將手提包扔給小胡子，頭也不回地揮退了身周方才去招待處打電話的男子和與他同衣著的三四個人，道：“黃琮介紹的人，不用保鏢，你們可以滾了。”

幾人尚不放心：“可是少爺……”

“嘖，”翟昊停下步子，皺起眉，轉頭壓低聲音道，“你們誰見過開個談判會要帶保鏢的？”

幾人聞言低下頭：“是，少爺。”

“快滾。”

小胡子領著翟昊進了掛有“企業事宜”標識的電梯，二人一前一後來到九樓，翟昊跟著小胡子進了門牌號為907的房間，房間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一張開會用的長桌和一個靠牆的大書櫃。隻見小胡子徑直上前，稍一使力，那看似厚重的大書櫃便如同底部裝了滑輪一般滑向一旁，露出一麵有明顯的門的輪廓的白牆。小胡子在那麵牆的三處各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牆門”緩緩自底部升起，露出一條掛有壁燈的地道。

“翟少爺，出發之前，勞煩您換身衣服。”

翟昊一挑眉，整天不乾正經事、在灰色地帶遊離取樂的少爺幾乎是秒懂：“搞‘不在場證明’啊？”

小胡子似乎是欣賞他的機敏，笑著點頭道：“不愧是翟總的兒子。九點半談判結束時會有人穿著您的衣服從這兒走出去，記得囑咐您的手下同時將車開走。不用擔心，金鐘的私人信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房間裡沒有攝像頭，但大廈的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