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願也不敢冒這個險。

喵——

從玩具堆裡鑽出一隻黑貓，顯然西玥的動靜有些大，吵到它了。

黑貓體型修長，一身順滑的黝黑色毛發閃著啞光色澤，紅色脖頸上懸著一個小小的辣椒吊墜。熒藍色的眸子斜睨了西玥一眼，便嗖地一聲逃竄出了房間。

晏洋懷中的小辣椒看到了可愛的小動物，掙脫而下，也跟著跑了出去。

“這是那隻黑貓吧，都長那麼大了，也不認得我了。” 西玥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著晏洋抱歉地說。

晏洋哼笑一聲，緩緩向西玥走去，最後嘴角揚起了好看的弧度：“你狠心丟下它三年，它不記得你，正常。你以為每種生物都是 ‘我’嗎？”

“晏洋… …”

“和你開玩笑呢。” 他從身後環上了女人，輕聲道：“真要找什麼重要的東西，不如問下周老師?”

“其實，也沒什麼。” 這語氣明明聽著滿是失落，晏洋有些心疼。

片刻，樓下飄來嬉戲打鬨的歡笑聲，輕輕叩擊著兩人各自沉重的心思，不一會兒，笑聲漸強，氣氛才舒緩開來。

“我們去找小辣椒吧。” 西玥凝神振作了些許，微揚下顎，輕盈地轉了個身，環上晏洋的長頸。

“哪個？” 晏洋微微眯了眯雙眸，好看極了。

兩人這才笑出了聲。

孩子的適應力是驚人的。在歡聲笑語中，沒有孤兒之彆，他們全都聚在一起，分享那些微不足道卻對於他們意義不凡的玩具。小黑貓漫步徘徊其中，偶有停留，好奇張望，最後蜷縮在小辣椒身側，懶懶地躺著。

“晏洋，為什麼你從來沒問過我，為什麼當初要生下小辣椒？” 晏洋與西玥倚靠在房間一角，盤腿坐在五顏六色的軟墊上，女人將頭靠在了他的胸膛，漫不經心問了一句。

“你總有不得不留下她的理由。” 晏洋垂眸，與西玥對視一眼，吐字吐得輕。

女人輕聲哦了一聲，略帶失落。

“那你倒說說看，你很愛那個男人嗎？所以才想要生下他的孩子？” 有時候，晏洋知道，一些問題是替回答者問的。他撇嘴笑了笑，小心翼翼藏著心疼。

“嗯？你果然在意呢。” 西玥見晏洋問得如此直接，有些心虛，卻強裝生氣。

突如起來的質問反倒嚇得晏洋趕緊直了身，解釋，道歉。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的一顰一笑一蹙眉，牽一發而動全身。

“逗你玩呢。” 西玥輕笑一聲，沉思片刻，輕搖了頭，又愜意地躺回男人懷中，不緊不慢道：“晏洋，留下這個孩子的時候，我沒有想很多。我就是不服氣，不服氣為什麼我身邊有那麼多無家可歸的孩子。他們明明那麼可愛，那麼聰明，為什麼就沒有人要？”

西玥撅了撅嘴，眼眸水波瀲灩，她的頭微微揚起，擋住了不合時宜的淚水：“以前在兒童之家時，我常常會聽到大一些才被送到這裡的孩子抱怨遺棄他們的父母，抱怨那些不負責任的大人不理他們，不陪他們，甚至是不要他們。後來，我就自顧自地想，如果有一天，當這些孩子，當我們也成了父母，會不會做得比那些不負責任的大人更稱職些？”

我留下她，愛你是契機，動因卻是為自己——隻因我想給這個孩子，一次生的希望，也給自己，一個努力的機會。我想允諾她一個晴空萬裡的人生，似我幸運，勝我燦爛。

晏洋，如果她碰巧還是你我的孩子，於我，那便又是一個天大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