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綺,發生了什麼?”
“沒事,沒事。”
“和我有關?和陳子初有關?” 西玥莫名感到一陣不安,特彆是當她將晏洋與陳子初聯係在一起。
詩綺言辭閃爍,欲言又止,最後自己惱得抓起了腦袋。
“告訴我。”
伴著一陣銀鈴,這間小小的咖啡館隻剩這兩個女人麵麵相覷。屋子裡依舊飄著鋼琴曲,曲調悠揚婉轉如催人安眠的搖籃曲,暖氣孱弱了起來,似要催促著客人儘早歸家。隻是,西玥的目光反而冷冽更勝一籌,正襟危坐,一動也不動。
“三年前,姐姐回德國後,上海□□兩大龍頭幫派無緣無故發生了內鬥,鬨得沸沸揚揚,小道消息滿天飛。一時間,好幾間空殼洗錢公司被舉報徹查,據說□□資金鏈因此一度癱瘓,就連叱吒黑白兩道的龍頭老大也愛莫能助。這場內鬥大約持續了半年,最後搞得兩敗俱傷,幫派都解散了。”
“你是說,有關他… …妻子的家族幫派?” 西玥眉頭蹙了蹙,忍不住追問。
“嗯。” 詩綺抿唇點頭,繼續說道:“有小道消息說,背後有一位神龍不見尾的不上道律師,常年隱居國外,背地裡集結各方勢力興風作浪,挑撥離間,操控這一切,說得神乎其神的。謠傳他是陳子初包養的男人,因愛生恨,也有人說他是你背後的金主,報仇雪恨。我原本以為可能性最大的是晏洋先生,現在想想,也是,晏洋先生不就是個廚子?他能乾什麼?”
西玥心跳加速,但她依舊試圖保持鎮定:“詩綺,你說幫派都解散了,那… …人都進局子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一片沉思。
“西玥姐姐,彆想了,等晏洋先生回來,你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咦,晏洋先生好像去了好久了。”
“詩綺,我出去看看,你留在這裡彆動,聽話。”
她留下隻言片語,奪門而出。
晏洋,你有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喜歡瞞我好多事。
我猜,你是不是知道了小辣椒的年齡,所以才會問我愛不愛那個男人;還有,你是不是預料到了自己回上海會有危險,所以才將救命的電話都存在了我這裡。
你看似豔陽當空,如風如火,隨性而為;然而,真正的你卻是深邃夜空,洞悉萬象,藏著無止境的愛與包容… …還將它們全部都給了我。
你愛我,信我,一直陪著我,那這一次,這一次,就換我來守護你。
如同皎月凝望豔陽。
日出日落,永生永世。
西玥穿梭在微光縈繞的夜幕中,她止不住地落淚哭泣,心如馳騁曠野的麋鹿,無畏無懼,跑在了最前麵。
遠處,在狹窄昏暗的巷子裡,在一盞忽明忽暗的路燈下,一個修長高大的身影被一群形如枯槁的惡棍圍堵,漆黑中,幾道光影閃過,那身影,便瞬間倒地… …
冷靜。
淩亂的呼吸聲中,西玥背靠路邊廣告燈箱,緊握手機的雙手顫動著。她緊閉雙眼,憋著全身的力道,無處發泄。她背負著無能為力的負罪感,沉浸在無儘的恐懼中。因為,她不知道除了聽從警方建議保持原地不動,等待他們救援之外,弱小的自己麵對巷子裡那三名手持凶器的惡棍,還能做些什麼。
她仿佛能感受到背脊後砍刀揮動所帶出的犀利而冷冽的寒風,無助侵蝕著靈魂。她忍不住背過了身,目光從兩塊燈箱屏幕的隙縫中穿過,停在了街道對麵巷子裡的英俊男人身上—— 他早已倒地不起,身軀在砍刀之中閃躲,雙腿踢踏不止。交替閃爍的路燈偶有掠過他的側顏,淩亂烏發蓋在眼眸之上,薄唇緊抿,破碎衣衫下露出了結實的臂膀,血跡斑駁。
無助到崩潰,然,她卻幫不上任何忙。
女人的視野逐漸模糊,心中一遍遍默念著“不要,不要,不要”。直至她看到晏洋再也無法動彈,垂下了曾經高傲的臉龐,一抹亮影在他頭頂閃現,下一秒便要直直落下… …
曼西玥再也抑製不住,瘋一般地抓起了腳邊生鏽的鐵棍,朝著廣告燈箱的柱子揮去。
砰——
黑夜中轟鳴響徹,在腦海中留下陣陣耳鳴。
… …
“誰在那裡!” 對方停下了手中的揮刀,視線射向了這邊。
西玥緊握鐵棍的手顫抖不止,淚水汗水交雜滴落,沿著挺闊的長棍鐵壁滑落指尖,叫她渾身打了個顫。
“彆耍什麼花招,你最好乖乖出來,閒事少管,爺還能放你一條小命。”
顯然,曼西玥的推延計並沒能拖延很久。在她模糊而狹窄的視野裡,有兩個男人操著刀,警惕地朝著這邊走來,另一人重新仰起砍刀,踏在血泊之中,那裡躺著奄奄一息的晏洋——她最愛的男人。
不要,不要,不要!不可以!!!!
曼西玥不要命地衝了出來。
“哦喲,還是個女的啊。送上門,正好。”
這一刻,這個女人披散的黑發迎風揚起,暗紅羊絨披肩上的流蘇起伏跳躍著,似戰袍護身,如紅纓飛舞。她無所畏懼,堅定地踏著步子,穿過了街道。她垂著顏,卻抬著眸子,瞳中燃著熊熊烈火,嬌小的身軀散著冷如寒霜的光芒。她手執鐵棍,微顫,如將士握劍,朝著前方聲嘶力竭怒吼道:
“敢動我曼西玥的男人,你們找死!!!”
“老大,她是曼西玥。”
“怎麼?”
“這個女人惹不起,是個德國妞。上次那件事,鬨到德國領事館,麻煩。”
“不管了,你們先困住她。這個男人,我先解決掉,不然不好和蠍子交差。”
啊——
西玥如脫韁的野馬不顧一切穿透了圍堵,鐵棍狠狠直擊揮刀男人的腰背,又在下一秒被甩了出去。
“我報警了,你們最好現在就走,等下你們誰都走不了。” 一陣耳鳴中,帶著撕裂般的痛楚,西玥咬著牙,絕望嘶吼著。
“你個婊子,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揮刀男人掐住了女人的頸脖,將她高高舉起,目光鄙夷,似要將她吞噬。
“我… …我… …沒有… …說謊… …你聽… …有聲音… …” 說完,曼西玥再次被甩了出去。
笛鳴聲響起,遠方泛出了紅藍交織的亮光。她緩緩站了起來,嬌小的身軀在漸近的光亮中閃出更璀璨的光芒,她如一頭雄獅,護在那個淌著鮮血,不省人事的男人身旁,帶著哭腔,聲嘶力竭怒吼著,任誰都無法靠近她心愛的男人。
滾——滾——滾——都給我滾——
當砍刀落地,人影落荒而逃,曼西玥才漸漸回過了神。
她拽下了自己的披肩,跪地,壓上男人流血不止的腹部,一遍一遍喚著男人的名字。直到擔架上前,有人接過了她的披肩,她才精疲力竭到失去了知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