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一條日誌:今天舞蹈課心血來潮教了一段地板舞,意外發現大部分同學雖然覺得難,但卻不排斥,學得認真,我很開心。
居夜鶯找到了黎雲恒的私人臉書,想要一探究竟。她反複斟酌了好幾晚,先不論黎雲恒究竟是誰,如果真是名草有主,還是讓李子非儘早斷了念想。暗戀的滋味她比誰都清楚,她怎麼能讓李子非也深陷其中。
居夜鶯選擇性略過了第一條日誌,手指繼續往下滑。
今天,和球球去了哈勒森林,這是一片開滿藍白風信子的私房秘境。球球很喜歡,隻是蚊蟲有些多,一路上,她有些抱怨,最後還有些不開心。無奈我們隻能提早離開,沒有找到販售風信子風味小食的白木屋餐廳,有些可惜。
今天,我們迎來了一個新成員,一條金毛犬。它小小的,看著還有些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長成大大的、帥氣的樣子。
今天,是我們一起度過的第十個情人節… …
一張逆光紗簾中戀人相依的照片映入居夜鶯的眼簾。落日微光透過窗紗,將男人□□的上半身雕琢得更為立體。那人體態健碩,肌肉線條流暢,肢體舒展溫柔,將身前的女人緊緊攬在了懷裡。男人含胸低頭,抵著女人的額間,目光下有一張冷豔的側顏,也正含情脈脈回望著男人。那女人身姿修長,在一襲白色芭蕾舞裙中宛若天鵝,她靜謐棲在男人結實的臂膀中,高傲的姿態中不失優雅。
這也太欲了吧,居夜鶯看著竟然紅了臉。
而且,那個名叫球球的女人,並不是什麼無名之輩。她是新晉華裔芭蕾舞蹈家,葉沐言。
這… …李子非哪還有什麼機會呀。
隻是,倘若雲天學長真有個弟弟,那弟弟交往十年的戀人,不是應該和自家人差不多了,怎麼會有他在天台上那般似是而非、言辭閃爍的冷漠態度。
反科學,矛盾,疑點,這太詭異了。
居夜鶯看著照片,眉頭微蹙,再次陷入了沉思。
“咳咳,這位美麗的女士… …”
一記聽著溫文爾雅卻又隱約透著不滿的點名聲從不遠處傳來,居夜鶯知道是自己被當場抓包了。這可是劉未醒教授課題小組的第一次會議,她竟然走神了。
居夜鶯緩緩起身,先是眨了眨深邃的眸子,後又俏皮輕吐了吐舌頭。她的神態可愛中又帶著一絲勾人的性感,這是她黔驢技窮時應付教授的無賴招數。
隻是,這些裝傻賣乖的伎倆在劉教授這裡似乎並不奏效。這位五十歲出頭的亞裔紳士隻是縮了縮大腹便便的體態,裝模做樣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最後微眯著那雙輕蔑的小眼睛,表情十分漠然。
一片鴉雀無聲中,劉未醒那微微下垂的嘴角終於抽了抽,這才勉為其難地揚了揚,以維持良師益友的完美形象。
“想請這位可愛的女士回答一下剛才的問題。”
呃。
居夜鶯睜大雙眼,打了個嗝。這一聲失態如同一針強心劑,叫周圍昏昏欲睡的年輕男士們紛紛精神了起來。
“抱歉,劉未醒教授。上課走神是我的過失,懇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劉未醒也搞出了一個刻意的打嗝聲,像是在回敬居夜鶯的招呼。等到全場竊笑褪儘,他才慢悠悠地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表現出眾的學生為什麼會選擇我這個平平無奇的研究課題,但這裡絕不會成為他們偷懶打混的地方,我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即使這類學生總能深受某些資深教授的喜愛,但在我這裡,不光要有實力,還要有態度。”
在這段平鋪直敘卻泛著酸意的言辭中,居夜鶯從上至下被一種看似正經卻透著不屑的眼神打量了番。她下意識撅了撅小嘴,流露出一絲委屈,但嘴上卻是謙虛至極,趕忙道了句:“教授,您說的是。”
劉未醒見這小妮子服軟,也未再繼續刁難,終於鬆口道:“親愛的居夜鶯女士,請和我們分享下選擇《心衰外科治療基礎和臨床研究》這個課題的初衷?”
這是每位組員的例行問題,卻也是劉未醒特彆好奇的私人問題。畢竟,這個品學兼優的小妮子可是拒絕了眾人擠破腦袋想要巴結的居淑敏教授的橄欖枝——要知道,那位鼎鼎有名的資深教授所報備的心臟腫瘤學術研究課題,隻要隨便研究出些什麼,便可以躋身世界一流醫學學術雜誌。
“心力衰竭是全球唯一呈現急速增長趨勢的心血管疾病… …” 這時,一聲如夜鶯歌唱的清脆啼音響起。
“也就是說,越來越多人,甚至是年輕人都有可能深受其困擾。” 在那張五官立體的白皙臉頰上,一抹狡黠的淺笑逐漸消退,取而代之,泛起了另一種冷冽的堅毅。歲月像是快進了數年,為居夜鶯平添了幾分不符年紀的沉穩。“雖然引起心力衰竭的原因多樣,但最常見的仍是心源致因,包括結構異常,如瓣膜狹窄、逆流、分流,原發或繼發的心肌功能失常。”
居夜鶯見劉未醒麵露驚喜,唇角微微一勾,繼續說道:“若患者生理機能允許,通過外科治療手段來重構心室、輔助甚至替代受損心臟的功能,將成為未來治療心力衰竭的最佳方案。根據病例特性,選擇合適、先進且預後效果理想的外科手術方案將極大程度改善患者的生活質量,擺脫長時間倚靠藥物控製及定期診療監測的困擾。”
“劉未醒教授,我想您一定好奇為什麼我會拒絕加入居淑敏教授的課題小組。而我想說的是,三十五歲以上,心力衰竭的病發率為1.3%,而心臟腫瘤卻極為罕見。我居夜鶯不甘隻追求學術成就的高度,而是更願意為福澤蒼生儘一份綿薄之力。畢竟您的課題,若真研究出個什麼來,能造福的可是那1.3%,而不單單是學術論文中一輩子都不一定能遇上的罕見病例。”
居夜鶯的語氣漸漸回複到了先前俏皮的口吻,就仿佛她剛才講了一個笑話一般。一陣讚許的目光投來,叫她露出了燦爛的微笑,她高挑的身姿站在了灑滿夕照的暖光中,璨璨生輝。
高傲的美麗,動人,卻也總叫人望而卻步。
散會。
居夜鶯撥了通電話。
“你知道黎雲恒是有女朋友的,不,是未婚妻。那你還暗戀他,你是不是傻!”
李子非一臉疲憊,居夜鶯突如其來的質問叫她一時間不知所措。
“我看了黎雲恒臉書,上麵有他求婚時的照片。他是在舞蹈教室裡求婚的,照片裡有你。” 死寂般的沉默中,居夜鶯擰緊眉頭,仿佛心中油然而生某種恨鐵不成鋼的憤慨。片刻,她才又無奈道:“李子非,你就這麼喜歡他嗎?”
“夜鶯,我… …”
電話那頭深深歎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黎雲恒,從頭到尾我喜歡的,就隻有你。
李子非的唇動了動,默念道。
又一陣鴉雀無聲,一人怕傷了另一人,一人怕嚇了另一人,兩人都沒有再繼續說話。
“我們改上其他人的課,好嗎?你要喜歡跳舞,我陪你一起。”
“恐怕不太行。” 李子非眉眼忽閃,遺憾地笑了笑。“昨晚,我為了練那個地板舞動作,受傷了。腰部韌帶拉傷,可能未來幾個月都沒法跳了。”
李子非帶著一份隱忍,也不知是身上的病痛,還是心中的鬱結,她灼心難受著。她為了讓居夜鶯刮目相看,竟然連地板舞都自不量力地練了,活該自己受傷半夜掛急診,徹夜未眠。
她說完,苦澀一笑。
“你怎麼… …怎麼還動真格了。不就是個男人,你乾嘛要逞能?要不要緊,看診了嗎?你工作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