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院內裡的布局同外麵老式的造型截然相反,從大門往裡走,入眼是一處寬闊的大廳,中間開著一道寬闊的樓梯分開連接著二樓的兩側,再往上就是趙觀海住著的三樓。
值得一提的是,房子一些不顯眼的地方刻了些非人的畫像,和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古典裝飾結合,迸發出一種奇怪的神秘意味,像是沉澱了多年的藝術館,又像是上層社會的交際場,蘊著普通人認知之外的氣息。
唯獨不像和底層接軌的孤兒院。
穿過大廳,食堂開在樓梯的後側,裡麵還算大的一片區域被區隔出餐廚兩個區域,此時正蘊著淡淡飯香,配著暖黃的燈光意外的營造出一股溫馨感。
隨之而來的是異常的饑餓感。
從進入食堂的那一刻開始,身體便突如其來的感受到劇烈的饑餓感,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進食欲望,胃酸在這一刻大量分泌,幾乎要壓倒大腦對身體的控製。
好餓!
雙手不自然的伸向上衣的內兜,想要借助提前準備好的應急食品抵抗身體的異變,卻在下一刻被大腦的應急反應打斷。
趙觀海腦中下意識的浮現起孤兒院的第四條規則。
“為保證孩子的身體發育,聖心育嬰堂將統一為孩子製作營養餐食用。需要注意的是,營養餐為後勤統一製作,是標準化的無害食品,若您發現自己的餐品與標準餐品有所不同,請不要進食。若已進食,請務必保證自己的平均異常用餐次數在每天三次以下且不被發現。”
是的,既然有標準餐品就一定有異常餐品,如此突然的狀況必然是規則中的異常餐品所導致的,隻要找到突然變餓的原因就能鎖定異常餐品的線索。
想到這裡時身體堪堪適應了最饑餓的時刻,又因為一時間難以確定在這裡吃食堂之外的食物會不會觸發某些禁忌,趙觀海便消掉了吃東西的打算。
越是異常,越要謹慎。
還沒到吃飯的時間,現在食堂裡空蕩蕩的,隻能看到一道像是廚子的身影在後廚忙碌。
慢慢走進。
確實是廚子,身影背對大廳,略佝僂著背,正套著圍裙擺弄著鍋碗瓢盆。
異樣的香味就是從這邊傳來。
察覺到有人過來,廚子放下手裡的廚具轉身,趙觀海這才能全他的樣貌。
一副能止小兒夜啼的恐怖長相!
可能是經曆過某些嚴酷的刑責,廚子一張黑黢黢的臉上空空蕩蕩,常人本該有的五官的位置此時隻剩下一雙布著血痂的眼睛被密密麻麻的疤痕包圍,像是地獄爬出的惡鬼。
“現在,不是,用餐時間。”
嘶啞的聲音帶著卡頓從被割掉五官的臉上掉出來,整張臉上隻能看到布滿紅絲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趙觀海,雖然較寬大的廚師袍下並沒有露出顯眼的攻擊姿勢,但趙觀海毫不懷疑隻要他的回複稍有異樣就會引起廚子的暴起。
“您。。您好,我是院長新委派的老師,暫時沒什麼事就想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給您幫忙的,您叫我小趙就好。”
仿佛真有些被嚇到,趙觀海講這話的時候有些瑟縮,神情也帶著些隱晦的拘謹。
見廚子沒接話,低垂著眼睛又歎了一句:
“北邊我原在的地方鬨了災,好多人都餓死了,隻剩下一些孩子。我力薄才疏,沒本事給孩子弄吃的,想著給孩子們找條出路,多少活幾個下來。”
頓了頓,趙觀海壯著膽子又接上一句:“院長願意接收孩子們,我很感激,想著能多做點是一點。”
廚子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青年,一張略顯疲憊的臉上帶著些拘謹,麵對這樣令人恐懼的情形又努力擺了一副不設防的樣子,仿佛被災難打磨了很久,要在絕望中用力握住一切有生力量的人。
過了半響,可能是被趙觀海的言語打動,廚子咧了咧嘴,雖然依舊醜陋,但終於不再是那副可怖的形象。
“院長,是個好人。”
又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裡蹦出的幾個字。
講完後他也真沒客氣,帶著趙觀海進了後廚指了指最裡側的一個木桶便吩咐下任務:“這個,晚餐,你,分好。”
後廚的環境乾淨整潔,被廚子指著的那片區域正好是廚子剛在忙碌的那片,地上整整齊齊擺著七個木桶,隻是都被蓋子掩著,看不到裡麵裝的什麼東西。
趙觀海順著廚子的指示拿走木桶,借著這個契機飛快用餘光打量著後廚。
什麼都沒有。
垃圾桶裡沒有廚衛垃圾,灶台附近沒有油煙的痕跡,甚至看不到調味品的痕跡,隻有手裡提著的剛打開的木桶中盛放的一堆黑色糊狀物算得上食物。
那麼這木桶裡的糊糊是哪裡來的呢?
趙觀海若有所思的按著吩咐分裝食物。
糊糊不多,剛剛好能分滿七個盤子,分好的時候剛好是學生下課的時間。
隨著學生排著隊整齊進入食堂用餐,趙觀海也收起思緒默默觀察著麵前用餐的學生,卻在突然間反應過來什麼,內心陡然間警鈴大作。
這個廚房不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對!
從剛才幫廚子分餐開始他就沒再聞到飯香,本以為是廚子沒再做飯的緣由,但在趙觀海剛才的觀察中,後廚根本就沒有做飯的痕跡!
仔細回憶之下,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身體中一直持續的饑餓感也慢慢不見。
而這前後的區彆,一個是香味,一個...是身份。
想到這,趙觀海再看向正在用餐的幾個人,才發覺他們的狀態自進門開始便與常人不同,不僅沒有交談打鬨,甚至...充滿詭異。
麵前,幾個人正對著麵前賣相不算好的糊糊狼吞虎咽,像是遇見了史上罕有的珍饈,哪怕有人看起來比較克製,但還是快速吃著盤子中的食物。
這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