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泉山夾在榮州與威州之間,滿山柏林,廣闊而蒼翠,多怪石少厚土,所以百姓從兩州之間往來,很少選擇走野泉山,除非官道有損難行,故而山上人跡罕至,倒也是一個暫歇的好去處。
他們一路逃西麵山腰處才停下來。張清雁妥妥地將李行雲安置在大石旁,自己則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可累壞了,大口喘著粗氣,完全無暇顧及自己頭上淩亂的發絲和臟兮兮的衣服。
但危險並沒有全部結束。吳守春看起來並沒有要休息的意思,他忽然將刀架在張清雁的脖子上,狠道:“東西拿出來!”
張清雁完全累癱了,手架在雙腿上,頭仰著天,漫不經心地說:“東西?你說那畫?”
“快交出來!”吳守春手中的刀更用力地在張清雁的脖子上抵了一下,“我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你不會下手的,否則便不會等我們逃到這山上才動手,早在山下等待攢金閣的人動手豈不是更省一番力氣?” 張清雁頗有意味地轉過頭去朝吳守春笑了笑,繼續說:“畫早就讓秦量拿回榮州去了,不然放在我身上,等著你來搶嗎?”
雖然張清雁看起來並不像是愛說真話的人,但吳守春明白這次他沒有撒謊,也沒有必要撒謊,隻是拿不到山水圖,一時惱上心頭,便重重地將刀打回刀鞘。
他不打算停留,既然拿不到自己要的東西,便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
“吳守春!”張清雁喊住他。
吳守春頓住腳步,背對著張清雁說道:“雖然我看不上你,但暫且願意信你,我勸你最好照顧好二小姐,否則這刀下亡魂,我不介意再多一個。”
“當初我和霄霄被埋在山洞下,也是你救我們出來的吧?”
吳守春不得不承認,這個姓張的的確有兩把刷子,但他並不打算鬆口,反駁道:“我何故把你們引進山洞埋起來,再救你們出來?”
張清雁從懷中掏出什麼,往吳守春的方向拋去,吳守春反應迅速,轉身將東西接到手上,定睛一看,原是一張白麵大餅。
“原是給霄霄準備的,但看起來她現在也沒法吃,便宜你了。”說完張清雁又舉起那隻受傷的左手,繼續道:“因為你本來就沒想過要傷害我們。”
吳守春倒是來了些興趣,他倒要看看張清雁怎麼解釋方才的推測,便坐在地上開始吃餅。
張清雁開始解釋他的理由:“當日我們三人被埋在洞下,但所幸有巨石阻擋,我和霄霄才沒有受傷。倘若真是他人挖開亂石,又因何故帶走劉滿英一具已沒有呼吸的屍體,反而沒有帶走我們呢?況且在山路旁救下我們的老伯說,我們就躺在他每日撿柴的必經之路上,而從沒見過劉滿英的屍體,若無人故意安排,怎會如此巧合?”
張清雁一邊觀察著吳守春閃爍的眼神,一邊繼續道:“除非是去而複返的吳老板你啊。”
吳守春默而不語,繼續吃著手中的餅。
“你在給嚴長豐下毒的時候,明明也可以連著我們一起殺,可你沒有。況且你幾次從霄霄和秦量的手底下逃脫,絕不是偶然,相反,你武功很強,從方才你與那一高一矮兩怪交手也可以看出,你一身的武藝,絕非花拳繡腿。可縱使這樣,你都沒有對我們下過手。最多是在城外安排殺手,阻攔我們的去路,對嗎?”
“所以你篤定我今日會來救你們?”吳守春這才開口。
張清雁笑著說:“沒錯,也正是因為確信你回來,所以我才讓秦量帶著畫,提前回榮州去。”
吳守春將吃剩的半張白麵大病揣回懷中,又整理整理自己的衣袖,抬眼盯著張清雁的雙眼,語氣沉下來問道:“你可知,知道太多,對你來說並非好事?”
“又忘了?我都說了,你不會殺我的,你很清楚,東西還在我手裡,若我死了,你便永遠拿不到。何況……”張清雁轉過頭去,看著李行雲疲憊的臉龐,接著說道:“霄霄還在,你舍不得動手。”
吳守春的表情開始不自然,雙眉謹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