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張極突然盯著左邊的男孩問。
男孩被他嚇到了“秋......秋來。”
“多大了?哪兒人?家裡還有什麼人?”張極一連串的問題給男孩問懵了。
“你嚇著孩子了。”張澤禹把在發抖的娃娃摟進懷裡。
“抱歉,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嗎?”張極記得春生的弟弟就叫秋來。
秋來搖搖頭“我不記得了,我之前摔過頭,醒來之後隻知道自己叫秋來。”
張極決定把這個秋來帶回峰城,得讓春生見一見,萬一就是他呢。
“行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要起早。”
幾人在地上鋪了許多稻草,好在天氣不冷,湊合睡一覺就行。
第二天一早,十七人就分成了好幾波,先後坐上了前往江洲的船。
張老太爺沒想到家裡來這麼多人,連忙讓家丁收拾房間,他們謝過了張老太爺的好意,把孩子的情況和張老太爺說明後,張老太爺欣然接受了這個囑托。
“放心吧,這六個娃娃交給我,定完完整整的給你們送到皖安。”
“多謝張爺爺了。”
眾人推脫不了張老太爺的好意,留在張家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期間還見到了張極剛會走路的小外甥楚也。
“小也,喊舅舅,舅舅!”張極抱著楚也逗樂。
楚也說不清話,隻能拍著張極的臉啊啊的喊。
趙冠羽朱誌鑫左航看著弟弟們逗楚也玩,突然想起多年前,他們也是這麼把一個又一個的弟弟抱大的。
吃了午飯,幾人歇息了一會就同張老太爺告辭,張老太爺拉著趙冠羽的手不肯放。
“小羽啊,上次爺爺去峰城沒見著你,如今一見真是長大了,有你師父當年的風采。”
“日後得空了,我多來看看您。”
“那敢情好,你們都來都來啊,爺爺老了,總舍不得你們,你們可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如今這世道亂,切記注意安全。”
十個人耐心的聽著張老太爺的囑咐。
“這天不早了你們抓緊走吧,我就不送了。”張老太爺在原地擺擺手和他們揮彆。
“祖父!我們走了!過些時日我再回來看你!”張極踮著腳和張家人再見。
十個人帶上秋來,日夜兼程的趕路,終於在第二日的傍晚趕回了峰城。
幾日不見,峰城的街道大變樣,放眼望去許多破損的房屋,和深淺不一的大坑,百姓的臉上沒有多少喜色,偶爾傳出孩童的哭喊聲。
峰城,這是怎麼了?
眾人將疑惑壓在心底,朝著十八巷的方向前進。
他們將秋來的眼睛蒙上,抱進了十八巷,一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躺著椅子上在院子裡曬太陽的張峻豪。
張峻豪閉著眼沐浴著夕陽,打了石膏的腿蹺在小桌子上,右手裡的蒲扇一下一下的扇著,壓根沒注意家門口站了這麼多人。
“咳!”朱誌鑫輕咳一聲。
張峻豪嚇的睜開眼,隨後驚喜的說“你們回來啦!”
一幫人呼啦啦的進了院子,餘宇涵一把奪過他手裡的蒲扇“這個天也不怕扇感冒!”
“你這手,這腿怎麼回事?和人打架了?”
“城裡是怎麼了?”
“老鄧和帥帥呢?”
接二連三的問題給張峻豪問暈了,他仔細的將前兩天的轟炸說給兄弟們聽。
大家臉上的表情各異,多是後怕和憤怒,唯有趙冠羽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
累了這麼久,幾人隨便找了點東西吃就回房睡覺了,秋來被安排在了後院的小屋子裡,張極準備明天帶他去見春生。
鄧佳鑫和蘇新皓回來的時候,隻有趙冠羽張峻豪和被餓醒的左航餘宇涵在一樓吃麵條,其他人都還在房裡呼呼大睡呢。
第二天醒來,張極找姚昱辰借了件小了的衣服給秋來穿,吃完早飯就領著人去了當鋪。
張極讓秋來在門口藏著,自己先進去。
“春生啊!”張極手背在身後晃晃悠悠的進了當鋪。
“掌櫃的你回來了!這幾天當鋪收益不錯呢!”春生驚喜的說。
“前兩天轟炸當鋪可受災了?”
春生搖頭“咱這條街都沒怎麼受災,苦的是隔壁的主街。”
張極心不在焉的翻著這兩天的賬目“我這次出門辦事,碰巧見人搗毀了一個人販子窩點,救出了不少孩子。”
春生正背對著張極理貨,聽見張極的話,心不自覺的揪起。
“說來也巧,我看那群孩子可憐,就同他們說話,你猜有個孩子叫什麼?”張極故意吊著春生的胃口。
春生依舊背對著張極,努力控製住有些顫抖的聲音“不會是秋來吧......”
“猜對了!我特意把人給你帶回來了!”張極興奮的出門喊秋來。
春生在聽見張極肯定時眼睛放了光,但隻一瞬便消失了,他掐著自己的手強忍住情緒,緩緩回頭看向門口。
秋來緊張的捏著衣角站在門口,他並不知道麵前的人是不是他的哥哥。
看見秋來的那一刻,春生不著痕跡的歎了口氣,果然不是。
“掌櫃的,這孩子不是我弟弟。”春生搖搖頭。
張極有些失望“沒事,我們再找,秋來啊,你先在這待一會,我一會來接你。”張極匆匆出門,開始琢磨這個假秋來的去處。
秋來也很失望,看來他又是沒人要的孩子了。春生看出他的情緒不好,拍了拍秋來的小腦袋和他說著自己和弟弟的故事。
說著說著秋來聽入了神,春生一下一下的撫摸著秋來的頭發在心裡想
若你真是我弟弟多好,這樣我也不會......
算了,哪有這麼多如果呢......
最後秋來被送去了沈家,沈樂北讓他在樂盛船運當個小夥計,等他長大了,有傍身的本事了,想去哪兒就自己抉擇吧。
秋來走後春生一個人愣愣的待了許久。
綁架事件已經告一段落,趙冠羽在家裡待了一天又要離開了,這次弟弟們將他送到了城門口,就連行動不便的張峻豪都來了。
趙冠羽笑盈盈的看著滿臉不舍的弟弟們“你們這是乾嘛啊,又不是不回來了。”
“你這沒在家待幾日又走了,下一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個人在外定要照顧好自己。”朱誌鑫像個哥哥一樣叮囑趙冠羽。
“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在家也要照顧好自己,阿順好好在家養傷,彆老想著往外跑。”
“大哥走了啊!照顧好自己,都彆哭了,笑一笑,大哥最愛看你們笑了。”趙冠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峰城。
身後的弟弟們努力的擠出笑容,看著趙冠羽的身影漸行漸遠。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十二個人低聲唱起過年時趙冠羽教給他們的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儘餘歡,今宵彆夢寒......
日子一天天的過著,峰城開始完成災後重建和災民安置。
自那日之後,苯國的敵機沒有再來過峰城的上空,倒是去了另外三城。
鄭連長收到的戰報一封接一封,前線的戰況是越來越糟了。
噩耗是六月初三傳入四城的。
一支苯國軍隊即將逼近嘉陵線,政府當機立斷抽調了華國一支驍勇善戰的隊伍前往阻攔。數萬人就這麼在嘉陵線交火。遠處的槍炮聲在城裡都聽的一清二楚,一時間四城人心惶惶,不少人開始尋找出路,想儘辦法往彆處跑。
六月十日,峰城再一次拉響了防空警報。
這一場百姓有了經驗,他們有秩序的往防空洞跑,不再像第一次那有慌亂。
十八巷的其他人倒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他們順著人群往防空洞的方向跑。可這次敵機落下的並不是炮彈,而是一張張五顏六色的宣傳單。
奔跑中的人們停下腳步,撿起散落在腳邊的紙張,十八巷自然也撿起查看紙上內容,隻一眼,他們就將手裡的紙張團成團嫌棄的扔走。
五顏六色的宣傳單上印著的是苯國軍隊的狂妄之詞,他們說會在五日內突破嘉陵線的防線,直逼四城,做為距離嘉陵線最近的峰城首當其衝的要成為他們的囊中之物,望四城百姓不要再做無畏的抵抗。
苯國的這番話語激怒了峰城民眾,他們義憤填膺的對著嘉陵線的方向辱罵。不少文人墨客以及學生站在街頭巷尾呼籲大家團結一心共禦外敵,激昂的話語傳遍了大街小巷,他們信心滿滿的期待華國軍隊能將敵人擊退。
百姓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寄予厚望的政府,決定拋棄他們。
“荒唐!”十二日上午九時,鄭連長將剛收到的密令拍在桌子上。
“峰城近十萬的百姓,如何能將他們置與險境中!”鄭連長憤恨的看著麵前上頭派下來的監督員。
“老鄭,這是委員長的命令,我們如何抵抗。”監督員胡辛苦口婆心的勸說。
“那也不能......不能......”鄭連長還想爭取一下。
胡辛搖搖頭,這不是他們能決定的,鄭連長無奈的接受了現實。
上頭的命令,若是嘉陵線失守,務必將峰城焚毀,這是寧毀不留。
下午四時,峰城召開內部會議,指派胡辛為縱火總指揮,鄭連長的副手和警局局長為副指揮。
下午六時,召開緊急會議,要求市內各機關團體做好隨時撤離的準備。
蘇新皓總覺得不對勁,警局今日格外的忙碌,一二三小隊的成員都被抽調離開,四小隊也收到了秘密任務,他手下的第五小隊承擔了所有街道的巡邏。他隱隱感覺峰城要有大動作,可卻猜不出會發生什麼。
晚上十時左右,城區警察崗位完全撤除。
這是蘇新皓第一次接到無需晚上巡邏的消息,他抱著懷疑的態度回了十八巷。
今夜的風很涼爽,兄弟們都在院子裡賞月,蘇新皓也加入了他們,一群人吵著鬨著,好不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