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冰麵與刀刃接觸的聲音很清脆,在全場歌唱的生日歌中,他拉著她在冰場內滑行,在冰上滑行一圈,在眾人的祝福中緩緩停下。
他轉身麵對著她,輕輕上前,抬手擁抱住她,在她的耳邊用生澀的中文說了一句“生日快樂“後退開,依然是眉眼帶笑的模樣,在燈光下卻讓人覺得虛幻,像抓不住的霧氣,渺遠虛無。
情緒最終沒能夠防守住,如同出籠猛獸般洶湧而出。
淚水滴落,世界虛無。
身邊是醫療器械才會有的“嘀”聲,鼻尖滿是消毒水的氣味,躺在病床上的少女緩慢的睜眼,入目便是雪白的牆體。
少女撫上臉頰,手上一片濡濕,冰冰涼涼的。她有些艱難的坐直,抬眼望向窗外,明淨的玻璃映照出她的身影——身形清瘦,麵容憔悴,頭上戴的線織帽有些歪,露出了些光裸的皮膚。
宋窕伸手將帽子正了正,唇角的笑有著幾分苦澀。夢終究是夢啊,不管多美好,終究是要醒的。怎麼沒能讓她多夢一會兒呢?哪怕是一小會兒也好啊。
她安安靜靜地靠在床頭,眼睛都沒怎麼眨。也許是那場夢太過真實,不管是聲音還是觸感,都讓人感覺仿佛真的發生了。
美好又短暫,溫柔又殘酷。
太陽移動的很慢,慢慢移到了牆角,昭示著夜晚即將到來。但對於宋窕來說,白天和黑夜並沒有什麼區彆,都是在病床上度過漫漫時光。
病房門被推開,是一個長相很漂亮的女孩,手上拿著食盒。
這是她最好的朋友滿滿。
“怎麼起來了,感覺怎麼樣?”她關切的問,將帶來的清粥給宋窕,”你可要快點好起來,才能去看羽生結弦的冰演啊,到時候我就和你一起……”
她隻是微笑的聽,一點一點喝完白粥。
她早就知道家人朋友怕她傷心,偷偷在床底下藏起病危通知書,她也不希望所在乎的人為她流淚,竭力偽裝成不知道的樣子,想讓他們看到自己的無憂,將來也能少些悲痛,少些淚水。
看著宋窕的笑,滿滿有些說不下去了,將臉埋進雪白的被子裡,聲音斷斷續續,嗓音有些哽咽。
少女頭戴著帽子,臉有些白,唇邊漾著溫和的笑,有些過分纖細的手指搭上朋友的發頂,一下一下的輕撫,輕聲安慰她,“沒事啊,我肯定會好起來的,到時候我們就去日本,看羽生結弦……”
宋窕說了自己做的夢,把夢中的場景一點點告訴她,說著自己的開心和喜悅。
隻是隱去了那一絲遺憾。
淚水打濕了被單,留下印記,冰冰涼涼的貼在女孩的臉頰上,手指緊緊揪著薄薄布料,不敢抬頭。
為什麼啊?
為什麼這樣溫柔的人要遭遇這樣的磨難?
她又溫柔,又善良,對朋友又仗義……
明明她這麼好……為什麼會這麼不公平?
夜色已濃,滿滿還留在病房裡陪她,可能是因為哭累了,趴在宋窕的病床邊上睡著了。
宋窕抬手將自己放在旁邊桌子上的小盒子拿到手裡,打開,裡麵是父母為她求的平安符,用紅繩係著,聽說開過光,能得到神仙保佑。
但她這條命也就這樣了,怕是神仙大能也救不回來了。
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把這平安符送給滿滿最合適,她是她除家人外最親近的人,宋窕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生活。
希望這平安符真的顯靈,能保佑她的滿滿。
怕過了病氣,宋窕沒能親自給滿滿帶上,將小盒子放進她的外衣口袋,深深看了她一眼,輕輕將她拍醒。
“滿滿,滿滿,怎麼睡了。”滿滿醒了,下意識擦擦眼睛,“怎麼了?”“都這麼累了,回去睡吧,我沒事的。”女孩的聲音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溫和帶著笑意。滿滿扶她躺下,掖了掖被角,有些不放心,但還是被宋窕說服回家了。
獨自一人的房間靜的可怕,宋窕閉著眼,意識卻格外的清醒,靜靜等待著死亡降臨。
聽說人在死前的時間會極為漫長,短短幾秒看完一生,她想是的。
她像觀看走馬燈一樣,看完了這短暫的一生,最後定格在羽生結弦對著她溫柔的笑,眼裡滿是她。
儘管明白這是幻想,但卻真實的讓她沉淪。
女孩費力的揚起唇角,時光定格在此時,美好的仿佛隻是睡著了,等到第二天,她就會睜開那雙眼,迎接溫暖和煦的陽光。
心跳儀上的折線一點一點變得平緩,趨於直線,發出響聲,引起醫院一陣動作。
她最終還是沒能見到第二天的陽光。也沒能見到她的光。
最終的最終,故事還是以遺憾落幕。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