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點意外

返回的路上我經過了一個久未前往的百貨商場，未加思索掉過車頭下了車庫，在裡麵轉了幾分鐘適才找到一個車位，停好車子徑直上了賣女裝的樓層。來回晃了幾圈，試了兩件衣服，又對著鏡子比劃了幾件，卻一件也沒買。

三三兩兩的女人結伴閒逛，時不時還碰到個男人幫著身邊的女人挎著包經過。我獨自溜達著到了賣家居用品的樓層，這回倒是挑了一個透明的橘色口杯，買下杯子也再想不到還有什麼需要，便就回家去了。

路上腦子幾乎空白，穿插走了幾條以前沒有走過的路……大方向沒錯，半個來小時後便回到小區。

打開門，一股涼氣撲麵而來。發現是走時忘了關空調，心情一時格外好，外麵實在是熱的難耐。

我像往常一樣換好鞋子，把包丟在一旁的椅子上，倒進沙發。

茶幾上還放著青子用過的水杯，裡麵剩下小半杯水。一串被摘過幾顆的葡萄，幾牙西瓜，旁邊斜著兩個西瓜皮，一盤桃子。順眼看去，幾雙鞋子零零散散躺在門口的鞋櫃下……

“青子確實來過了。”我自言自語道。

說完有些自己懷疑自己張口說過話似的，聲音再放大了一些說道：“是的，來過了。”

我忍不住笑了，懷疑自己有些神經不正常，我剝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裡吃掉，同時悶悶想著，莫非我還真是有些神經不正常？

萬般無聊地打開電視，裡麵放著一部各台正在熱播的抗戰劇作，看了兩眼實在看不下去。連著換了七八下，看到一部黑白的國外老電影，於是放下遙控聽起來。這會兒子已經完全不覺得困乏了，一邊聽著一邊收拾了一下桌子上殘留的果皮等等，又整了鞋子，再把衣服一一掛回。

腦袋倒好，什麼都撂到一旁不予提起。不過感覺像是刻意抱起一樣超出自身負荷的物件，鼓足了氣地抱著，但是隻消一鬆口，吧唧，就全掉落開來。所以當我收拾好一切坐回沙發，一個念頭閃過之時，腦子便立馬開始一刻不停亂動起來。

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就是：你隻是不肯想罷了。

我隻是不肯想罷了？我到底竟有何可需思考？

一堆水果望著我，我也望著它們。

打從小時候我便不喜歡吃西瓜，我一直不喜歡吃西瓜，不過倒並非不吃西瓜。不可能因為我不喜歡吃西瓜，就否定了西瓜的價值，這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我漫無邊際地開始想下去，我，不喜歡吃西瓜，我偶爾也會吃西瓜。我，喜歡吃葡萄，可是有人不喜歡吃葡萄，他可能喜歡吃的是西瓜。所以對我們兩個人而言，並不能說出個到底誰喜歡的水果便算是好的……

那麼，再來一個人，他可能喜歡吃榴蓮，而我們兩個又都不喜歡吃榴蓮，但是這一個人他什麼水果都喜歡吃。我們一起比較哪個水果更好一些……如此比較已經有些令人糊塗……

接著再來了第四個人，他又有他自己喜歡的水果，對於我們前麵幾位喜歡的水果，他有的喜歡，也有的不算喜歡……

……

可不就是這樣？

我取來一個靠墊枕著躺下，眼睛望著天花板有些煩躁地繼續想了下去——就是說，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西瓜葡萄和榴蓮，各有各的價值，各有各的活法，自然也是各有各的命運。

如果以人的喜好來定義它們的價值，確實也算夠難統計和估量！多數人想來都是通吃的，身體裡麵不是什麼都需要些嘛，所以基本看起來，它們確實都是差不多的價值，說起來也就是水果的活法吧……簡直要命……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說句和現實關聯的話，我本不想往我們身上聯係，但是從餐廳吃飯開始，我便懊惱起自己的安排來，果真是我太不認真對待而且有些怠慢了？

不知為何，想到是否怠慢了青子，我深感不安，也倒不是覺得和青子之間生了什麼嫌隙，然而雖然想著也都還好……至少分開的時候都是好的……但是還是不自在，假使讓青子感到被人怠慢，多少會令她有些掃興和不快吧。

不知怎的，忽然又想起桃子和惠麗來。算算桃子回去這半個來月，我們也就在同學群裡聊過一回，而且也就三四句話：‘在乾嘛？’

‘忙呀，忙忙忙！’桃子附帶一個揮汗的頭像發來。

接著又問：‘你呢？’

‘一樣，也是忙忙忙。’我也回了一個一樣揮汗的頭像過去。

除此之外，再無音訊。

再想起惠麗，更是已經大約一個多月一句私話也沒有，倒是常常見她更新一些博客，近來發的全都是些有關醫療製度討論的鏈接文章，再就是醫療糾紛之類的文章，看得出惠麗為此很是忿忿不平，但凡有人跟帖回複，她就回複諸如謝謝理解之類的說詞……

我起身去冰箱拿了一聽冰啤酒，平時也不怎麼喝，天氣實在熱，偶爾喝個一聽冰鎮啤酒倒是令人神清氣爽。說起來這個同學群，現在看來也就是幾天熱，也才沒多久，便從此起彼伏衰落到了門可羅雀的地步。至此大家基本又各回各處，再難見得我們幾個跟風而上的場景，自然而然聯係又逐漸少了起來。

完全談不上大喜大悲的滋味，但不免細想起來有些惆悵。如此忽近忽遠，忽冷忽熱，往往是我不喜歡麵對的。不過我知道，這自然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

臨近黃昏的時候，我還沒有一絲餓意，一直起起坐坐在客廳活動，腦子也是胡思亂想。一時想起肖蓉來，便拿起電話撥了過去，未過三聲那頭便接通了，隻聽肖蓉一聲嗔怪：“哎呀——我還當你把我給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