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癡今早迷迷糊糊接了個電話,是朱莉婭拜托他幫忙,說東西已經放在了門口。等他回籠覺睡醒,東西卻不見了,害得沈癡隻好去吳執家借。
沈癡不喜歡麻煩彆人,他是自己帶著口袋去的,借之前,口袋是空的,吳執的冰箱是滿的,等沈癡小借一番,口袋滿了,冰箱空了。
他拎著沉甸甸的口袋下了樓,往樓後麵走。金烏大廈坐北朝南,有一處常年背陰,和周圍的棚戶區連在一起,如今已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沒人清理。沈癡一頭紮進那廢棄花園,七拐八拐,鑽進一簡陋的鐵皮小門裡。
剛進門,沈癡就被一股大力推到牆上,定睛一看,竟然是吳執。
“你乾嘛!”
“我還要問問你乾嘛!”吳執環顧四周,不可置信,“你居然在這裡養豬?”
沈癡通過一周的學習已經深刻認識到了吳執的潔癖,忙道:“你彆擔心,它很香的。”
“香?”吳執更是震驚,視線在沈癡和豬之間來回逡巡,“你、你……我不會給你殺豬吃的!”
“你怎麼這麼鐵石心腸說出這樣的話,這是我的寵物!”
“什麼?”
大廈的一角,鐵皮圍城的豬圈,哼哼唧唧蹭他褲腳的碩大豬頭,背著大口袋好似逃荒的沈癡,熟悉的荒謬感再次震撼了吳執的心靈,沒有沈癡的這三天,平靜又乏味,正缺這種挑戰神經的折磨。
吳執焦躁了許久的心終於安定下來,很快,他就適應了眼前的一切,接過沈癡手中奮鬥半天打不開的魚子醬罐頭,澆在一顆白菜上。
“我說你怎麼天天要往外跑,原來還有這層緣由。”
沈癡嘿嘿一笑:“她一天要吃兩頓呢,最近朱莉婭忙得很,隻能交給我了。”
“這麼麻煩,不如早點送走了事。”
“這可是朱莉婭送我的禮物,怎麼能送走。買的時候說是小香豬,當時取名叫豬麗雅,誰知道越養越大,後來改叫長條,盼著她能瘦一點,叫了半年,長了三百斤,家裡實在是養不下了。”沈癡憂愁的摸了摸豬頭,大豬倒是通人性,抬頭看了吳執一眼,繼續吧唧吧唧的啃白菜。
第一次和豬對視,這種體驗讓吳執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難道就沒人有意見?”
“我又沒養在樓裡,能有什麼意見,再說這裡根本沒人來。”沈癡一邊從豬嘴裡搶食,一邊儘量把它掰開,省得噎死。
“牆那頭是聾老頭的小院,他聽不見,吵不著誰。就是這豬圈正好在他家上風口,常有人懷疑他臭家裡了,街坊鄰居時不時來看看他還有氣兒沒。聾老頭沒兒沒女,原本家裡一年到頭沒人來,現在好了,隔三差五就有人串門,他還挺高興的。”
吳執挑眉:“這麼說,還算他因禍得福咯?”
“那是當然。”沈癡費勁的擼著大豬,從頭到尾巴的擼,豬皮光滑粉嫩,手感上佳,“你看她可不可愛?”
吳執眉眼含笑,揶揄道:“物似主人型,和你一樣可愛。”
吳執這話說得倒也有幾分真心,沈癡不惹任生氣的時候,在他眼裡確實是可愛,而且越瞧越可愛。哪怕現在他和豬蹲在一起,後腦勺頭發亂翹,吳執也隻覺得他像一株小蘑菇,尤其和那碩大的豬頭一比,顯得連胳膊都細弱伶仃了許多,讓吳執忍不住又心生了幾分愛憐。
“這三天,你都做了些什麼?”我可是一直在想你。吳執沒有說出口。
“前天樓裡有人結婚,我和小勇去吃酒席,打包了兩份海鮮粥,去醫院裡看求美,正巧遇見朱莉婭,朱莉婭給了二百塊錢,我和小勇就去買風箏了。但那天沒風,飛不起來,正好廣場上有人教老太太跳交誼舞,胖阿姨缺男伴,我跟著扭了三個小時,晚上本來想著不吃了,路過餛飩攤又走不動道,所以我又買了兩份餛飩,給小月也帶了一份,他帶了酒來,我倆……”
吳執越聽臉越冷,沈癡卻一無所覺,邊說,邊掏出一盒生豬肉餡,吳執眼皮一跳,劈手奪下:“這是豬肉!”
沈癡摸不著頭腦:“怎麼了,不是說,吃什麼補什麼。”
“你讓豬吃豬肉?”吳執忍不住拔高聲音,“這是同類相食!要是把你關起來,隻有人肉包子可以吃,你什麼感受?”
沈癡嘀咕了一句,偷瞄了眼吳執,見他快要發作,忙把那盒肉餡收起來。
吳執的火氣不上不下,忍不住踹他一腳:“你過得還挺滋潤,這麼說,之前倒是我耽誤你了。”
“跟你一起也很好啊。”
“我既不□□會,也不會放風箏,更不會跳交誼舞,還從不喝酒。”吳執忽然眉頭一皺,“小月是誰?”
沈癡短促的抽了口氣,悶頭擼豬。
“這名字為何如此熟悉……是你那音響?”吳執掰直了沈癡,讓他正對著自己,“你大半夜和AI能聊什麼?她怎地還能帶酒來?”
沈癡恨不得一心撲在豬麗雅上,巴掌大的豬圈他忙裡忙外,一會兒喂食一會兒打掃一會兒擼豬,就是不肯回吳執的話。吳執便擋在他身前,不許他回避,一個躲一個捉,三五回合之後,沈癡被堵在牆角處。
吳執奪過他手上的豬肉餡,麵容冷肅:“小月,到底是誰?”
“就是……”
“是誰?”
“就是你不讓我跟他玩的那個……”
“到底是誰!”
“就那隻斷掉的大腿哥!”沈癡說完,一貓腰便閃身出了門。吳執被他推了一把,幾秒後才想起他說的是誰,剛想追上去,卻被豬麗雅纏住,“你,住口!彆吃!這是豬肉,快吐出來,沈癡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