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變故

剩下的那一年發生了大多的事情，先是益由的父親中風住院，然後益由的母親變得癡傻。

益由已經想不到自己的那段時間是怎麼過去的，他的父親躺在醫院裡需要人照顧，他的母親時時刻刻跟著他身邊，生怕他會跟著彆人跑了，益由隻能托人幫自己請了長假，然後安心的待在家裡照顧他們。

在這個易碎的家庭裡，已經沒有秋南山的容身之處了，他的每一次出現益由的母親都會吵著鬨著要趕他走，他不能出現在益由母親的眼前，甚至連名字都不能被提起。

秋南山很累，那邊法院的審判出了問題，這邊的這個家庭也讓他深感負罪，他能做的隻是一遍又一遍的從這個城市跑到那個城市，他希望用自己的綿薄之力減輕益由此刻的負擔，可越是這樣，這個易碎的家庭就越是分崩離析。

那是在出事之後的一個晚上，益由好不容易哄睡了母親，才小心翼翼的出門去見秋南山，他們兩個人分開照顧著兩個老人，還要時刻防止會出現什麼變化，今天白天益由的母親看到了在醫院裡照顧益由父親的秋南山，在撕扯與打鬥中，益由父親的氧氣瓶被打翻，差點砸傷周圍無辜的看客。

這又是何必呢？

益由不是沒有聽到過秋南山手機時刻震動的聲音，他本來就忙，現在又在這裡耽擱了下來，這真的是何必呢？

“秋南山，要不你先回去吧，回去處理完了你的事情，等我這邊好了你再回來。”

秋南山低著頭，他的右手虎口有一個剛包紮好的傷口，那是今天益由的母親咬的，咬的用力，差點把那塊肉整個的撕扯下來，當初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恨，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秋南山也明白，也不能再留下來了，他的存在隻能帶來更多的麻煩。

“我幫你找一個護工吧！”

益由搖頭，“不用，我姑姑過幾天過來。”

秋南山不再說話，他們兩個人站在夏日的夜晚裡，吹來的風是熱的，可心是冷的，現在的這種情況是他們誰也不曾預料過的，對麵父母他們可以反抗可以講道理，但是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躺在那裡卻無動於衷。

益由好像有點明白秋南山當時的害怕了，也許他怕的不是這種山崩地裂的變化，但他的害怕是對的，益由想，如果他當時級承認那是一個笑話就好了，如果承認了，那現在他們至少不會這麼難過。

這是一個誰也沒有想到的結局，他們各自責怪著自己，秋南山怪自己的莽撞，益由怪自己的坦誠，他們各自陷入自己的悲傷與自責中，沒有辦法開解對方，也沒有辦法勸解自己。

家庭的突然變故讓益由沒有精力再去思考他和秋南山的感情，他懦弱的認為，也許過去了就好了，過去了他們就還是幸福的一家人，他們還有他還可以和秋南山廝守在一起。

益由家裡的開支變得越來越大，住在醫院裡的每一天都像是在燒錢，益由把秋南山打過來的錢存了起來，然後賣了家裡的另一套房子，因為賣的匆忙，所以價格被壓低了很多，但好的是這筆錢讓益由的父親能夠繼續在醫院裡接受良好的治療。

益由的母親越發變本加厲的跟著益由，他要過目益由的每個電話，要關注益由發出的每條消息，要知道益由見過的每個人，益由隻能每天晚上偷偷地和秋南山打電話，他們說的很少，好像除了彼此間的問候也說不了什麼，更多的是沉默。

可這樣的聯係也被益由的母親他發現了，她開始拒絕益由和身邊人的所有溝通，她藏起來了益由的手機，也藏起來家裡已然見底的存折，她明明神智是清楚的，可到了益由這裡就變得胡攪蠻纏了起來。

益由不止一次的被母親半夜的失聲痛哭吵醒，那些哭聲把他從夢裡驚醒，然後再穿插到每一個夢裡，益由需要把手放在母親的手裡才能把母親哄睡著，母親越發的老了，她的頭發忽然就白了，眼窩也深深的陷了下去，這個家裡的每個人都老了。

在睡不著的時候益由就在問自己，這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自己向來就是一個聽話的孩子，所以這一次的不聽話就讓他們遭受到了打擊，還是以內他說的那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個無法承受的打擊。

益由好像是後知後覺的才明白，他的淳樸的父母，他們前半輩子是辛苦的農民，後半輩子是把希望寄托於孩子身上的父母，他們懂得的隻有考學，好像考學就是唯一出人頭地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