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覺月兩眼一黑,一言不發地喝完了原本不打算喝的半杯酒,強顏歡笑地解釋:“他喝多了。他的意思是我們是鄰居。”
應覺月說完,感到周圍空氣都稀薄了,臉也開始熱起來,忍住了想把程昀打一頓的衝動,擠出一個微笑:“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程昀和應覺月是被七雙眼睛同時目送出粵菜館的。
兩個人都喝了酒,自行車鎖在了粵菜館門口,打出租車恐怕會暈車,南楓彆院離這裡並不遠,應覺月決定跟程昀步行回家,順便買解酒藥。
應覺月的酒量其實還不錯,天生的,但是程昀的確是喝醉了,走路不再像以前那麼快,比應覺月還要慢一些,步伐還是穩的,走得還是直線。他都這個樣子了,走路的時候還是自己靠著車流的那邊。
晚上的微風吹起了幾片落葉,但在黑夜裡並不是很美觀。
程昀突然出聲:“應覺月你又送了我一次,那我就欠了你兩次了。”
程昀現在走路開始有點晃了,應覺月想去扶他,但是沒握到他的胳膊,問:“你清醒了?”
程昀沒回答他的問題,繼續算數:“九出十三歸,利滾利滾利,我是不是要還不起了。”
就知道這人還是醉的。應覺月順著他的話往下問:“那怎麼辦呢?”
誰知程昀一個跨步站在她身前,原本就比他高半個頭,低頭看應覺月,推銷自己:“我值錢嗎,我有連本帶利給你的價值嗎?”
應覺月被他逗笑:“你要把你自己給我啊?”
程昀很用力地點點頭:“給啊,都給你。”
應覺月這下才握住他的手臂,扶著他往前走,拿他沒什麼辦法:“傻不傻。”
程昀安靜了一小會,大概半分鐘,鬱悶地說:“為什麼不熟的時候你都願意坐在我旁邊,熟了之後都不坐了呢?”
“為什麼不熟的時候都願意對我笑,現在卻很久沒有對我笑過了呢?”
這種委屈的語氣,跟程昀說“負責”的語氣一模一樣。
應覺月想到那天給他發的短信,她本意並不是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可能弄巧成拙了,讓事態有點嚴重,應覺月好言好語地安撫:“彆生氣,我錯了,好嗎?”
程昀並不買賬,一個勁兒地倒苦水,像是要把這幾天所有的委屈全部說儘:“為什麼不理我,還對他笑得那麼好看?”
應覺月對後半句莫名其妙:“我對誰笑了?”
“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
應覺月知道自己理虧,哄道:“好,我錯了。”她又試著跟他講道理,說:“但是我不對其他人笑也不現實,對不對?”
“可是……你還給他轉了盤子,你以前隻給我轉盤子的。”程昀扭頭凝視著應覺月。
跟醉鬼講不了道理,應覺月冤枉死了,十分鬱悶程昀為什麼沒吃多少菜,轉盤子是因為看到了他不能吃的秋葵被切成細丁跟牛肉混在一起了,怕程昀吃到,才轉盤子,譚逾白說了什麼她根本沒聽清楚,好在誤打誤撞,剩下的秋葵燒牛肉都被譚逾白吃完了。
應覺月百依百順:“好好好,以後都給你轉。”
程昀伸出修長好看的手。
應覺月不解:“怎麼了?”
程昀彎起小拇指:“跟我拉鉤。”
應覺月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跟他拉鉤承諾。
“那……那個男生,是誰?”程昀又來一個問題。
應覺月覺得程昀肚子裡裝了不少墨水的同時,也裝了不少問題,問他:“哪個男生?”
程昀說話很簡約、流暢:“THE KEY,不讓小林說出口的男生。”
這人喝醉了記憶力還這麼好,應覺月腹誹,說了兩個字:“傻瓜。”
“哦。”
應覺月徹底被氣笑了。
“你剛剛說了我傻。”程昀每個字拖了很長的音,少時又問,“是我嗎?”
應覺月沒回程昀,他也沒再繼續問。
路上行人很多,但像他們這樣穿著校服在晚上光明正大、動作親昵的學生並不多,有些人會投來讓人不舒服的目光,應覺月視若無睹,程昀也當作沒看見。
“這裡不是回家的路啊。”程昀疑惑地問。
應覺月目視前方:“嗯。”
程昀沒有接著問下去,他一直都不怕被應覺月拐走。
藥店門口的綠色長椅處。
“你坐在門口等我,我馬上就出來。”應覺月叮囑程昀,“彆亂走哦。”
程昀聞言,乖乖坐好。看著應覺月跟藥師說話,拿藥,買單,衝藥,向他走來。
“喝完這杯。”
程昀接過馬上喝了,應覺月在一旁提醒“小心可能會有點燙”,程昀說“不燙,剛剛好”,又說“謝謝,麻煩你了”。
“你明天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嗎?”應覺月看著他問。
昏黃的暖色燈光下,程昀原本鋒利、挺拔的五官被襯得較為柔和,他的眼睛有著一種慵懶的感覺,但看向人時又很專注。
“會記得,我隻是頭有點暈,但記憶力很好。”
兩個人再一次四目相對,程昀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體溫很高,讓應覺月想到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和觸感。
“我不隻想管著你,還想一直慣著你,能給我個機會嗎?”程昀認真地問。
應覺月用手指纏住了程昀的手腕,握了握,然後抽出來,跟他十指相扣。
沒有人會拒絕淋著蜜餞的驕陽。
應覺月勾唇:“可以。”
以前沒有察覺,現在才發現,原來藥店的對麵就是THE KEY咖啡店。
風鈴搖晃,叮咚作響,店內傳出歌曲《最愛》的旋律。
從兩人來,到兩人牽手離開,仍在循環播放。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