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鳴走的時候特意跟女醫生打了招呼,不知道他講了什麼,女醫生笑得合不攏嘴。
手機頁麵亮起,父母發消息說還要一個小時才能來。他回了條“沒關係,不著急,開車注意安全。”完全沒提崴到腳的事,怕他們火急火燎趕來。
時間在廣播站的一首又一首歌裡流逝。
女醫生已脫下白大褂,拎著黑色水桶包,問道:“同學,還在等爸媽嗎?”
“嗯,這裡是要關門了嗎?”程昀將筆方向,壓住膝蓋上被風吹動的試卷。
“暫時要關一會,我去吃個飯就回來。”
程昀反手抓身後的書包,說:“那我換個地方等。”
女醫生走出門,對他笑笑:“不用,你就在這坐著吧。問診台上有備用鑰匙,你走了之後就鎖上就行。”
程昀應下,繼續寫試卷。
他的專注力足以屏蔽周圍環境的紛擾,仿佛身處在隔離罩內,隻聽得到自己落筆的聲音。
寫完一套理科試卷,恰好過去半個小時。程昀合上筆,連同卷子和筆一起裝進收好。
醫生還沒有回來,程昀站起來,活動筋骨。
久坐的危害包括但不限於損筋傷骨、傷心傷腦,他經常提醒父母、朋友,並且身體力行、知行合一。
他麵向窗邊,呼吸新鮮空氣。
校園的綠化、建築跟他之前讀過的學校其實大同小異,南中的建築以黑白兩色為主,和校服算是相呼應。
那棵綴著紅色長帶的誌願樹倒是彆具一格,聽女醫生說,每當高考前百日誓師,南中要舉行“喊樓”和“上誌願”活動。
“上誌願”就是在連接著膠質球的飄帶上寫下誌願,再用力把球扔到樹上。寓意必上心儀的大學。
這個真的很有意思,以前他沒有聽說過。
正看著樹,不太友善的畫麵硬生生又突如其來地闖進眼底。
他掃了兩眼確定,畫麵裡的藍發男正在欺負女同學。
考慮到相隔距離與身體的實際情況,程昀應機立斷,用醫務室裡的座機對著牆壁便利貼上寫的“保安室電話”打了過去。
對麵很快接通,程昀言簡意核道清致電原委,保安聽完後說了句“我馬上出動”便掛斷電話。
腳裸處傳來痛感,程昀撩起褲腿,傷處紅腫顯現。
他回到窗邊,藍發男怒目圓睜,似在“動手”,就算隻看得到的側臉,還是顯而易見。
喊一聲拖延一下時間也行。
就在他準備張口時,一個女生的側身出現在他可視範圍的邊緣。
不由自主地,程昀把臉貼在窗上,手指鉤住釘在窗邊的鋁合柱,想看得更真切。
她雙手持球,手腕、手肘、膝蓋、腳尖四點一線,姿勢很標準,純白的手表戴在冷白皮的左手上。
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在她身上,金色的光暈環繞著她。
兩秒後——
籃球精準的投向藍發男的後腦勺。
真漂亮!
女生開始跟藍發男對峙,後者應該是落敗了,用提高音量的方式暴露自己的無用。
女生轉身,往他的方向跑來,藍發男緊隨其後。
程昀拉好半片窗簾,將自己的東西放到問診台前的木椅上。走到醫務室門後,把靠近門的窗關嚴,簾子拉嚴。
門把手扭動,輕輕一拉,光從地下射進來,小小一隅。
等待,漫長的等待。
明明自己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卻覺得度秒如年。
終於,在留好的門縫裡,女生踩住那條光線,程昀看清了女生的右臉。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由他親手營造的安全區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