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嗎?”沈之林朝嶽靄喊道。
嶽靄卻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悶頭拉著嶽震朝東廂房走,半點也不想和這個奇怪的老頭再有什麼糾纏。
見嶽靄沒有反應,沈之林也不急,十分淡定的揚聲說道:“我是被請來給姚老夫人瞧病的?她是你祖母嗎?”
果然這句話說出的同時,嶽靄也像被人定住了一般,僵在原地,既沒有回頭也沒有繼續向前走。
自覺終於拿捏住嶽靄小辮子的沈之林竟然顯得有些得意,全然沒有半點以大欺小的自居。
“作為病患的孫兒,你就是這麼對待給你祖母看病的郎中的嗎?”
知道嶽靄完全可以聽懂自己的意思,所以沈之林講話也沒有什麼顧忌,一頂又大又圓的黑鍋隨即給嶽靄扣了下去,隨後得意的搖了搖頭朗聲說道。
就在沈之林開始思索那孩子會作何反應,究竟是馬上跑開,還是哭出來徹底破功之時。
嶽靄動了,他回過頭來,原本扳著的一張臉上已經擠滿了笑容,故意扮出可愛的模樣歪著頭看向沈之林,伸出小肉爪朝他擺了擺:“郎中爺爺好!”
“你……”
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嶽靄會是這個反應的沈之林一時語塞,有心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一旁的喜順實在是看不下去這老家夥如此欺負小主子了。
靠近了幾步,扯了扯沈之林的衣袖:“先生,老夫人還等著您診治呢。”
沈之林不滿的向喜順看去,卻隻能瞧見他戴著瓜皮帽的頭頂。喜順依舊謙卑的躬身站著,就好像方才扯住沈之林衣擺的人不是他一般。
待沈之林在轉身去瞧嶽靄時卻發現嶽靄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在了原地,徹底沒了蹤影。
見沈之林遲遲沒有說話,喜順才抬頭看著沈之林賠笑,道:“在下已經幫先生將藥箱先拿進去了,先生還有什麼需要的吩咐下人便是。”
“就你會說話。”
沈之林白了喜順一眼,然後一甩袖子快步向前走了幾步。都走出去了好遠,看喜順還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的意思,才停了下來沒好氣的朝他嚷道:“老太太在哪兒?還需要我自己找嗎?”
“這邊這邊,您請。”
喜順在沈之林要吃人的目光中抿嘴一樂,隨後斂去了笑容,小跑著過去給人引路。
*
來到正廳,方才還走路帶風的沈之林竟然突然安靜了下來。跟在喜順的身後跨過門檻,瞧見姚老夫人後略有幾分拘謹的搓了搓手。
本來昏昏欲睡的姚老夫人在敏蘭的提醒下緩緩睜開雙眼,在塌上坐直身體,似乎是瞧出了眼前之人的不自在,和善的笑了笑,主動伸出右臂讓他診脈。
沈之林上前兩步,坐在小凳上,胡亂的用自己的衣衫擦了擦手,然後將手伏在姚老夫人的腕上。微眯著雙眼卻許久都沒能將手拿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十分平靜,一時間竟是看不出半點好壞。
過了一會兒,沈之林又請姚老夫人換了一隻手幫人診治。
見沈之林遲遲不曾說話,姚老夫人反而笑了:“我這都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老毛病,不礙事的,一把老骨頭了也沒幾年好活的了。”
這幾年看過太多郎中的姚老夫人隻是以為眼前的這位也沒什麼好的解決方法,不願給他難堪,才率先出言安慰道。
對於自己的身體,姚老夫人反倒是看的很開,自己年近七十,古人都講“年逾七十古來稀。”能活到這般年歲,她已經十分滿意了。
並且自己兒孫滿堂,且孝順又有出息,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沈之林也跟著笑了,鬆開了姚老夫人的手腕,右手虛扶了幾下自己稀稀疏疏的胡須。非但沒有捋順不說,反而揉的更加枯糙了一些。
“老夫人您沒什麼事的,都多餘了嶽將軍匆匆的請我過來診治。睡眠不好、風痛淤塞,這些小毛病雖然不能根治,但幾副藥喝下去在配合熱敷、安養也能有很大的緩解。”
沈之林說的信誓旦旦,張口就點出了她存在的問題,這讓姚老夫人也不由得信了幾分,眼神中都閃爍出些不一樣的光芒。
雖然姚老夫人已經將生死看開,但若是能有質量的活著,又有誰願意死去呢。
沈之林似乎也不著急,從容淡定的和姚老夫人攀談了些時候,從老夫人當前的休息狀態,一直聊到早年的生活經曆。
此時的沈之林不像是一個郎中反而更像是一個多年的老友,隻是和姚老夫人不著邊際的閒聊著,憑借著沈之林口若懸河的話語,倒也是把姚老夫人哄的眉開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