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噴水池,前方布置著一個圓形小舞台。
一名鋼琴師在演奏,白色的貝希斯坦三角鋼琴,音色圓潤飽滿,賓客紛紛斂步,靜靜地欣賞。
李行曦叫住管家,“你先走吧,我聽會兒再過去。”
管家微笑說:“我陪您。”
“不用。”李行曦拒絕了。“我知道陸不沉在哪兒。”
管家斟酌片刻,微微頷首,離開了。
李行曦鬆了鬆領帶。
酒勁上來了,加上悶熱天氣,他不太舒服。
“喲,這不是李行曦嘛!”
突然一個男人走向李行曦。
李行曦用手扇著風,他放下手,“你是?”
“我讚助過你的演唱會。”男人嘴邊掛笑,卻分明看不上李行曦,一臉高高在上。
“沒印象。”李行曦也不客氣,抬腳要走,男人卻飛速上前攔住他,朗聲衝演奏中的鋼琴師喊,“那誰,對,就你,彆彈了。”
鋼琴師不知所措停住。
男人又拉住李行曦胳膊,笑吟吟說:“各位各位,知道他是誰嗎?”
其他賓客看過來,目光或打量,或好奇。
“李行曦聽過沒?世界級大明星,萬千少男少女的白馬王子!彈鋼琴可是他的專長,不彈一曲豈不可惜,大家歡迎!”
鋼琴師立刻起身讓凳。
賓客們鼓起掌來。
李行曦臉色沉了。
這種語氣,他不陌生。
出道初期,他時常碰到類似場麵。
“唱首歌,給你一個項目。”
“彈一首,這代言你的了。”
“跳支舞,女團那種,跳好了有獎勵,哈哈。”
不是欣賞他的表演,是要他表演。
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惡意。
……
李行曦揚手揮開男人的手,“想彈自己上。”
他語寒如冰,氣氛降至冰點。
鼓掌聲漸弱,賓客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什麼。
男人揉著手腕,似笑非笑。“抱歉,我忘了,你這種人,表演要收費。”
說完,他快速瞄了眼人群後方的女人。
方雪輕晃著酒杯,深紅色的葡萄酒輕輕晃悠,她盯著李行曦的目光,滿是鄙夷。
慈善晚宴那晚,她也在。
李行曦不過一娛樂大眾的戲子暴發戶,竟敢和她搶陸不沉,簡直不自量力。
找李行曦麻煩的男人,是她哥方宇,她是故意要李行曦當眾難堪,就算來到陸家,他也隻配當小醜,娛樂賓客。
李行曦問:“哪種人。”
“藝術家?不太準確,你唱的那類歌,叫什麼流行歌曲,都是些普通百姓喜歡,這種擱以前,街頭藝人?現在嘛,文雅點,流行歌手。”
方宇拍了下李行曦肩膀,“很勵誌了,聽說你是孤兒院出身?一個孤兒能——啊!”
方宇猛然發出一聲痛呼。
最後的理智崩斷,李行曦攥緊拳頭,上前揪緊方宇衣領,再次揮拳揍向方宇的嘴巴。
方宇無防備吃了一次虧,第二次他接住了李行曦的拳頭。
他練過防身術,重重推開了李行曦。
李行曦後腰重重撞到長桌,晃得桌麵的酒杯紛紛摔到地麵,碎了一地水晶。
“操!”
方宇拇指擦掉嘴角的血,大步走向李行曦,“你他媽找死!”
他記得方雪的交代,拳頭直擊李行曦的臉。
下一秒,他的拳頭被穩穩接住,隨即就被掀翻倒地。
一陣天旋地轉,方宇兩眼一抹黑,暴雨一般的拳頭又快又狠地落到他嘴上。
哢嚓。
方宇的牙脫落了。
他視線一片血紅,連慘叫都發不出,嘴裡不住湧出鐵鏽味的血腥。
不過一瞬發生的事,眾人皆驚呆了。
四濺的血點,飛到了陸不沉光潔的額頭,剔透的冷白皮沾上猩紅,在燈光下駭人又詭異。
空氣裡儘是皮肉綻開的聲音。
方雪最先反應過來,再打下去,她哥會被打死!
她跑上前,方宇的嘴糊滿了血,方雪驚聲尖叫,“彆打了,求你了,他要死了!”
陸不沉不為所動,揮拳一下比一下狠,這次揮到方宇臉上,有骨斷裂的聲音。
方雪害怕極了,喊得撕心裂肺,“救命啊,快救救我哥!”
但無人敢上前。
董婉吟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看到酒會的場景,她眼前烏黑,差點沒站穩。
“快拉開少爺。”
董婉吟低聲吩咐保鏢。
幾名保鏢快跑上前,其他人也終於敢動,紛紛上前勸說。
現場嘈雜喧鬨,方雪的哭聲尖銳淒厲。
“陸不沉你彆打了,我哥快死了!”
方宇的臉血肉模糊,已經看不清五官。
陸不沉置若罔聞,深邃的黑眸鍍了層濃鬱的猩紅。
幾個保鏢試圖拉開他,紋絲不動。
眼見保鏢也無法阻止,方雪突然衝出人群,跑向李行曦哭喊,“求你,快叫陸不沉停下。”
李行曦剛撞到桌子,眼前黑了一陣,他看向黑壓壓圍住的前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沒理方雪,試探著碰了一下後腰,輕輕“嘶”了一聲。
這麼疼,肯定青了!
他想。
這時,喧鬨停止了。
人群分散開,逆著光,李行曦看到陸不沉來了,他還沒做出反應,陸不沉轉身蹲下,“上來,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