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忽然，陸不沉說。

李行曦腳步微頓，“傷害都造成了，道歉有什麼用。”

“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陸不沉望著李行曦的背影。

李行曦回頭，“離婚，我可以考慮原諒你。”

陸不沉搖頭，“除了這個。”

“那沒了。”李行曦咬牙切齒，“我就不明白了，我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麼惡心我？”

李行曦知道他脾氣不好，得罪人多，但他自問對陸不沉，沒有一分對不起。

他這段時間被陸不沉耍得團團轉，他看著他感動，看到他主動找上門想分他溫暖，一定覺得很可笑吧。

的確，他也覺得自己可笑。

竟還自我感動了一把，覺得陸不沉溫暖了他，他也要溫暖陸不沉。

結果不過小醜行徑。

“我愛你。”

陸不沉望著他，“我做這麼多，就是想留你在身邊。”

李行曦沉默了。

這個可能他不是沒想過，陸不沉要找一個假結婚對象，沒必要如此大費周章。

可即便陸不沉親口說了，他也不敢再相信。他現在已經分不清，陸不沉的話是真是假。

陸不沉演技好到，每個字，每個表情都能以假亂真。

李行曦嗤笑一聲，“你說謊和真一樣，我都分不清了。”

他邁腳就走。

“阿曦。”陸不沉笑了一聲，“我證明給你看好不好？”

李行曦不為所動，喜歡怎麼證明？空口白牙兩片嘴……

“嘶。”

身後一聲痛苦的悶哼。

陸不沉聲音又低又沉，“阿曦，現在能相信我嗎？”

沒頭沒尾，李行曦皺了下眉，他回頭，“你說——”

瞳孔猛然張大，李行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月色下，陸不沉的白襯衫漸漸滲出血，在他胸口的地方，插著一把銀晃晃的餐刀。

陸不沉卻還對他笑著，“阿曦，用我的心證明行不行？”

他瘋了！

李行曦緊張到抬腳，剛離地，他又落回去。

“苦肉計對我沒用。”他咬著牙。“我8歲就會了。”

陸不沉抬手拔出刀子，胸口的紅色又蔓延開了一圈。

細長刀尖有著很深的血跡。

陸不沉卻感覺不到疼一樣，他嘴角上揚溫柔的弧度，望著李行曦的眼神深情又繾綣，“阿曦，除了結婚，其他我都不會騙你。”

他輕笑一聲，“刺這一刀不是苦肉計，我就想你知道，如果心能看出真心，我隨時可以剖開我的心臟。

“你不要擔心，餐刀沒有殺傷力，這一刀刺不死我，我其實，比任何人都怕死。”

十年前，他想死，多活一秒，對他而言都是無儘痛苦與折磨。

但現在，他隻想活，貪婪著想活到他和李行曦都白發蒼蒼，牙齒掉光。

“阿曦。”陸不沉目光沉沉，“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這段時間，是我最幸福的時刻，每一個早上，我恐懼睜眼，怕一切是夢。”

他眉峰凝固，“除了離婚，我願接受你的任何懲罰。”

他卑微進了塵埃，“你彆離開我。”

李行曦整個懵了。

他視線一直在陸不沉的胸口，那團殷紅仿佛活著一樣，越擴越大。

刺眼又惱怒。

王八蛋！

隨即，他幾步上前，奪過餐刀握在手心，刀鋒不算鋒利，有些微刺痛。

陸不沉眼睛當即紅了，要搶回餐刀，“小心……”

哐！

下一秒，李行曦往後一揚手，餐刀摔進了花園，掉入黑暗中，發出清脆一聲。

他從牙縫擠出字，“好啊，要證明愛我是吧，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陸不沉眸光瞬亮。“你說。”

“離婚。”李行曦一字一句，“如果你愛我，馬上跟我離婚。”

他8歲就確定了人生準則，誰都不能騙他。

騙過一次，就永遠在他的世界被開除了。

很無情。

卻也不會反複受到傷害。

所以——

李行曦重複一遍，“要我信你，就用離婚證明。”

陸不沉身形微微晃了晃，胸口的傷口不算長，但深。

隱約的疼痛，逐漸開始清晰，難以忍耐。

這是一個無解題，他不願離婚，因為他愛李行曦。

他愛李行曦，所以他得離婚。

可這事，總有一人要妥協。

望著李行曦，陸不沉眸中是溫柔，焦躁，無奈，還有歎息。

虔誠的教徒，麵對他唯一忠誠的信仰，除了妥協，隻想妥協。

他再精於謀劃，到底是抵不過，李行曦的一句話。

晚風拂過，陸不沉嘴唇微微泛白，他心甘情願妥協。

“明早十點，民政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