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出小巷,走至大道,月嫵扯了扯他的袖子,問:“你真的不去讀書嗎?”
“在家學是一樣的。我方才說的也並非假話,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可在家學和去書院一樣嗎?”她問,“我娘說,男子凡是想要做官必要讀書,而讀書必要去國子監,她說以後也請國子監的夫子來教我。”
溫慎頓了頓,更猜不出月嫵的母親到底是何許人也了。但她母親不在了,想出來也無用。
他是覺得這言論有些意思,問:“你想讀書做官嗎?”
月嫵搖搖頭又點點頭:“我不想做官,但我娘說了,做官便能有權力,有權力便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做官的確是能有些權力,但也不是想做什麼便能做什麼。”
“這樣嗎?那我還是不要做官了。”
溫慎覺得好笑:“你想做什麼,需要這樣大的權力?”
“我也不知。”月嫵垂眸看著鞋尖,思索片刻,抬眸又問,“那誰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皇帝可以嗎?”
“皇帝也不可以。皇帝公務繁忙,每日卯時起亥時睡……”
“起那樣早啊,那我也不要當皇帝了。”
溫慎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巡視一圈,見沒人看過來,才鬆了口氣,鬆開手,低聲道:“以後不要說這種話。”
“為何?”
“輕則受罰,重則丟命,總之以後不要在外頭說這種話。”溫慎無法與她解釋何謂皇權,皇權又如何能壓人,隻能如此警告。
她聽了這話,果然慎重許多,沒再往下問。
下午去書館時沒有再遇到那群紈絝,安安靜靜看完書,天已微微暗下來,出城門時,剛巧遇到回蓮鄉的牛車,溫慎付了銅錢,兩人搭順風車歸家。
月明星稀,涼風陣陣,月嫵往溫慎懷裡靠了靠:“好冷。”
無人同行,溫慎直接攬住她,將她包裹在懷裡:“這樣會不會好一些。”
她點點頭:“溫慎,我今日看了鶯鶯傳。”
“嗯?”溫慎等她往下說。
“張生說鶯鶯長得太過好看,所以不要她了,你會因為我長得好看,覺得我耽擱你讀書,就不要我了嗎?”她抿了抿,又補充一句,“不是我說自己好看的,是廟裡的小道士說的。”
這話裡的信息點太多,前後似乎又沒什麼關聯,溫慎稍稍理順,一個個回答。
“張生隻是為自己找了個借口,並非君子所為。我不會因為這個與你分開,也不會與你分開。”
“可是書裡是這樣說的。”
“書裡說的也不一定便是對的。”溫慎頓了頓,“聖賢所說也未必是句句真理。”
月嫵想了想,問:“那公主說的話呢?”
溫慎莞爾:“公主隻不過是出生與旁人不同,並未見得見識便比旁人強。”
這話若是彆人說的,月嫵便要反駁了,可這話是溫慎說的,她相信溫慎,溫慎不會信口開河。
“我知曉了。”
溫慎微微頷首,又問:“你說的小道士是如何一回事?”
月嫵聳了聳肩,坦蕩道:“那日我在廟裡喝蛋酒,轉身便見那小道士臉紅了,我問他為何臉紅,他說我生得好看。”
溫慎眉頭緊皺:“然後呢?”
“然後我就故意逗他,朝他走近兩步,他臉果然紅得更厲害了,我覺得沒意思了,就沒和他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