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蘭扭頭看向床邊,並沒有人類的痕跡。看來昨天晚上他們並沒有發生什麼。
“……”
都把他送回來了,居然不陪他一起睡嗎?
澤蘭勉強平複心情,掀開被子起床,整理完畢後問傭人:“人類呢?”
“皇妃還沒起床。”
“懶蟲。”澤蘭揚眉嗤道,想到昨天那人類戲耍自己的模樣,以及竹林裡那個帶著酒氣的吻,腳步一個調轉,前往於銜青的房間。
“我倒要看看他做了什麼好夢。”
然而他報複的心思很快落空,到的時候,於銜青已經坐在椅子上開始整理儀容,從鏡子裡望見澤蘭一副趾高氣昂的表情,道:
“早安,殿下。”
他才剛剛起床,連睡衣都還鬆鬆垮垮穿在身上,渾身上下慵懶而鬆弛,素淨的麵容上沒幾分表情。
於銜青做事向來一滴不漏,即使是最嚴格的禮儀官,從儀態到外表也挑不出他一絲錯誤來,完美到有些假麵——這就是澤蘭經常說他裝模作樣的原因。
於銜青的作息相當規律,往常都比澤蘭起的要早,這一次是難得晚起,澤蘭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
現在這不施粉黛的狀態,給人的感覺比往常好接近得多。
他不知不覺放慢腳步走近,於銜青正準備梳理自己的頭發,手中忽然一空,澤蘭一把將他手中的梳子拿走了。
“殿下?”
“你梳頭不行。”澤蘭從鏡子裡與他意外慵懶的目光對視,心底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癢,像是被幼崽的爪子撓了撓。
“每天都紮起來,難看死了。”
其實於銜青的頭發隨便弄弄就很好看了,平日紮得也一絲不苟,用那群老古板的話來說就是端莊——但澤蘭早就看不慣了。
貓科獸人大多愛美,對自己的毛發極為看重,所以澤蘭討厭於銜青摸自己頭發,每次都要重新梳,還一直摸摸摸,煩死了!
他攏起於銜青的長發,“看好了,頭發應該這樣梳,我可不會教第二遍。”
那雙裹著細繭的手細致地將長發分成幾縷,認真地紮起來。
一半長發被盤在腦後,一半披散在肩頭,澤蘭攏起那一半盤發,才發現缺少了一根簪子。
他頓了頓,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根碧玉製成的花簪,插在於銜青烏黑的發間。
“這才像個皇妃的樣子。”澤蘭退後半步,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鏡中美人烏黑的長發如綢緞般自然披散,一根簡單的碧玉簪子插在發間,很好地與他靜和古雅的氣質相融合。
於銜青摸了摸自己腦後,這個發型並不複雜,但的確很精致,看上去很適合他。
“殿下手很巧。”
“哼。”
受到人類誇獎,澤蘭尾巴都要翹上天了,嘴角比AK還難壓,偏偏還道:
“那是當然。你以前紮的都是什麼鬼東西,還不如求求我,我可以勉強勉強,以後都幫你紮。”
“不敢勞煩殿下。”
澤蘭的表情瞬間不悅起來,“於銜青,你少來……”
於銜青卻打斷了他,“不過,作為皇妃,偶爾有點任性,也是應該的,對嗎?”
“……”
哼。
澤蘭慌亂地轉過頭,掩飾住自己微紅的臉:“勉勉強強吧。”
對付澤蘭就是這樣,打他的直球讓他的怒火無處可發。
像是想到了什麼,於銜青忽然對澤蘭粲然一笑,意有所指道:
“最近,我又研究了一套新的芝士,雖然很下流,但聽說很好用。”
澤蘭還沒反應過來:“……啊?”
於銜青眨了眨眼,“要不要回去試試?”
澤蘭:“……”
又來了。
怎麼感覺這個人類比他還心急?
*
早飯過後,一隊衛兵便來到了皇府,隨著士兵開道,一輛黑色低調的懸浮車緩緩開了進來。
澤蘭走出院子時,剛好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
“大哥?”
於銜青跟在澤蘭身後,向艾爾一同行禮,“大哥。”
艾爾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於銜青感覺對方走過來時,目光放在他的簪子上,盯了很久。
直到澤蘭帶著艾爾走向正廳,於銜青才詫異地問係統:“簪子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問題。】005說,【隻是帝國王後代代相傳的信物而已。】
於銜青刻在臉上的微笑一僵:“……”
很好,問題大了。
來到這個時代,於銜青並沒有任何野心。
既然莫名有多活一次的機會,他隻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
上輩子,作為出生在權貴家庭的第一繼承人,他承擔了太多違背意誌的責任。如今好不容易沒有牽掛一身輕,莫名嫁入皇室,澤蘭的家庭又是一團亂麻,他並沒有摻和其中的意願。
天知道。
他隻是想要個崽。
得把簪子早點還回去,這種敏感的信物,也隻有澤蘭會隨隨便便送出來了。
澤蘭與艾爾坐在桌邊洽談,看得出來澤蘭挺喜歡這個哥哥的,神情語氣透出幾分少年的稚氣。
於銜青靜靜侍候,僅僅在茶水點水空下時去添置,如同空氣一般沒有存在感。
即便如此,艾爾偶爾掃過去的目光,還是讓澤蘭發覺了不對勁。
“大哥,你怎麼了?”他下意識挪了挪身體,擋住於銜青,“怎麼老是盯著人類看。”
“隻是好奇。於先生戴的簪子,有幾分眼熟。”
於銜青往澤蘭身後,似乎是害羞似的躲了躲。
澤蘭輕輕勾了勾唇,“哦,我母後留給我的。放著也是放著,隨便給他戴戴。反正我也——”
嘶。
澤蘭背後忽的一痛。於銜青掐住了他腰上的肉,用巧勁兒擰了擰。
獸人的皮肉很難破防,但於銜青太了解澤蘭身體每一塊肌肉了,專逮著他的敏·感的地帶擰,澤蘭差點叫出聲,礙於兄長在場,趕緊喝了口茶掩蓋表情。
“於先生風姿出眾,這和田碧玉海棠簪反而被他襯得黯然失色。”艾爾神色不變,似有些怪罪道,“二弟該找些更美的首飾配他。”
“弟弟不上心,我這個做哥哥的應該替他多擔心些。來人,把東西拿上來。”
侍從彎腰呈上檀木托盤,羊絨布上躺著一隻成色頂尖的白玉手鐲,在燈光下,那盈潤透明的內裡居然折射出點點七彩的暗耀星光,如同深色宇宙中緩緩流動的星係。
“這是從小行星上采集到的珍貴礦產,單論貨幣價值,比當今市麵上所有的首飾原料都要貴至少百倍。第一次見到時,我就覺得與於先生頗為相配。”
艾爾溫和的嗓音含著笑意,平易近人,於銜青的心下微微緊了緊。
這個大皇子到底想乾什麼?
澤蘭垂目看著白玉手鐲,拳頭慢慢收緊,沒來由有些心煩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