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修訂最後一章了。”餘歡突然有些失落,過了今夜,自己再沒有理由,約胡知瑜來家裡坐坐玩玩了。
“嗯。”胡知瑜思索幾秒,還是小心走進一步,虛虛抱住餘歡,輕輕拍了拍背。
“小魚兒同學乖,不要難過哦。”
“不難過。”餘歡深吸一口氣,努力憋住眼淚,笑了笑,“那麼完美的結局,應當高興才是。”
“想哭就哭吧,憋壞了可不好。”胡知瑜低頭看了看,彎腰抽了兩張紙,遞到餘歡手裡。
“丟人……”餘歡拿紙蘸了眼淚,哼唧一聲,又眼淚汪汪了。
“沒事的,哭又不丟人。”
“丟人……還是修書稿吧……”餘歡抹了抹淚,領著胡知瑜去小屋了。
餘歡確實在透過胡知瑜看胡懷瑾,隻是確實沒有非分之想。
自己已經將近退休,而胡知瑜事業正在上升期,自己沒有任何理由為了一己之私強留她。
自己不能愛屋及烏,對她有一丁點的占有欲和私心雜念。
她不是胡懷瑾。
胡知瑜改完書稿,整理完,又交給餘歡細細看來,倚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
“喝茶嗎?”餘歡有一出是一出,想起來胡懷瑾教自己的點茶。
時間還早,喝盞茶也不至於精神的晚上睡不著覺。
“好啊。”胡知瑜笑眯眯的看著餘歡,“老師好興致,當然不能掃興啦。”
餘歡知道自己,哪裡有什麼好興致,隻是在無數個夜裡拿過那隻建盞,將相思做茶,黑夜如水,擊拂成湯,一飲而儘罷了。
餘歡笑了笑,去書房拿過物什,回了小屋,便在桌子上打算操練起來。
“點茶?”胡知瑜眼睛亮了起來,饒有興致的看著餘歡手裡的東西。
“是啊。”餘歡驚訝的看了一眼胡知瑜,“你也會嗎?”
“會。”胡知瑜自信的點點頭,“要不,我們來比一比?”
“那你好好練習,爭取早些超過我,也讓我嘗嘗比這還好的滋味。”
餘歡釋然般笑了笑,回書房拿了另一套器具,交給胡知瑜。
一時間,小屋裡隻剩下擊拂茶湯的聲音。
“喏,嘗嘗。”餘歡推過茶盞,滿眼期待。
胡知瑜品了一口,立馬為之折服,“出神入化了屬於是!”
“沫浡口感綿密細膩,茶色清亮,畫也漂亮!”胡知瑜都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覺了,總之一個字,讚!
餘歡權當是胡懷瑾在誇自己,開心的眯了眯眼,目光投向胡知瑜手邊的茶盞,“我可以嘗嘗你的嗎?”
“好啊好啊。”胡知瑜將茶盞遞給餘歡,“老師幫我指指不足。”
“也很不錯的。”餘歡嘗了一口,總感覺和之前胡懷瑾茶盞裡的味道很像,“隻這沫浡若再厚些,或許會更好。”
兩人來了興致,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書稿,不知不覺就到了深夜。
夜色濃重,餘歡自然不會讓胡知瑜一個人走夜路,便又留她住下。
胡知瑜也習慣了,從前沒找到合適房子的時候,總愛在江離家裡住,如今隻是換了個地方,又有什麼區彆。
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況餘歡本也不是有非分之想的人。
老師愛的隻有師娘一人。
胡知瑜依舊睡在客臥,睡得很沉,師娘也再沒在夢裡露麵過,許是已經從自己眼中見了月亮,心滿意足的離開了。
餘歡抱著完成的書稿,難得睡了個好覺,夢裡有自己,有胡懷瑾,有書稿,有曾經所擁有的一切的一切。
“你去哪了?”餘歡嘴一癟,終於忍不住哭了。
隻敢在胡懷瑾麵前暴露出脆弱的一麵。
“怎麼這麼久不來找我?”
“我修書稿呢。”胡懷瑾指了指被餘歡抱的緊緊的書稿。
“你究竟是誰……”餘歡放聲大哭,在胡懷瑾懷裡蹭了蹭。
“我即是我。”
“當我能夠‘看見’你,我也同時‘看見’負載於你身上的屬於我自己的影子。”胡懷瑾頓了頓,還是不打直球告訴餘歡。
“若我能如釋重負,你也清澈獨立。”
餘歡聽過胡懷瑾念這句,順嘴答了出來。
原來你是怕我心生執念傷了身體,所以才在夢裡守了我這麼多年。
“幫你提個後記吧。”胡懷瑾不知道從哪拿了隻筆出來,接過餘歡懷裡的書稿,翻到最後一頁。
於浩歌弱熱之際中寒,於天上看見深淵。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於無所希望中得救。
餘歡看著胡懷瑾寫東西,那字隻浮在表麵,不入書稿,卻已經刻在心裡。
於天上看見深淵,於無所希望中得救。
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