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你都長這麼大了。”
麵對對方突如其來的感慨,宋向暉一言不發,也不想理會。
“你知道我這一次為什麼會來接你嗎?”
齊燁坐在監控室裡反複看著視頻,監控裡兩個高大的人剛好將宋向暉擋住,但是總有那麼一瞬間,齊燁會與他對視
宋向暉是特意看了一眼監控。
他漆黑的眼裡沒有任何的波瀾,麵無表情,甚至連疲憊也全無。
宋向暉臉色慘白不似活人,更襯得嘴角的血鮮紅刺目。他被人小心攙扶著,可是在回頭的那一刻——
“齊副,我們剛剛調出了這醫院附近的所有監控也沒能找出宋隊具體上的哪一輛車。”
“不用找了。”齊燁起身低沉道,他欲言又止,並沒有說出第二句話
他是自願的。
——在回頭的那一刻,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車停了下來,宋向暉睜開了眼,他或許是因為咳嗽有些許發燒了,頭暈腦脹,不過卻保持著清醒。
望著下車的人,宋向暉點起了一根煙,儘管聞到這味宋向暉就忍不住嗆咳了起來,但他還是吸了一口。
忍著肺部沿至喉管的陣陣癢意,享受著尼古丁帶來的一時快感。
醫生望著眼前這個俊秀蒼白的年輕男子,他的臉埋藏於重重的白色煙霧下,若隱若現。
“你真的不把自己身體當作一回事嗎?”醫生終究是醫者仁心,儘管害怕卻也忍不住地問。
“我早就死了,現在隻是一具破殼子。”
年輕男子邊咳邊笑著,他的聲音其實很好聽,低沉卻又和他的長相一般清澈。是個非常好看的人,眉眼清俊,明明柔和的模樣卻十分英氣。
“你和我之前醫治過的一個病人長得很像。”
醫生恍惚中抬頭,剛好與那雙眼對上——不知何時,那雙眼睛笑意全無。
……樓祺第一次見齊副隊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齊燁癱坐在椅子上,一整個萎靡不振的模樣。
“齊副,宋隊他……”
“沒事……他自己會回來的……你去忙吧,我先在這裡靜靜,有事叫我。”
“好……”樓祺話都還沒說完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小刑警似乎是跑過來的,氣喘籲籲著
“齊副!犯人醒了!”
……
“醒了?——夏明理。”
夏明理猛地回神,一個極其英俊的男人正坐在病床對麵的椅子上。男人長腿交叉著,雙手十指交錯放於大腿之上。
男人英氣逼人,是一眼驚豔讓人起好感的長相,有著如此出眾的樣貌卻給人一種很好親近的感覺。
“為什麼要殺宋向暉。”齊燁還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也不旁敲側引,隻是開門見山地問“說說,你的雇主是誰?”
“沒有雇主,我自己想殺他。”夏明理強壓著緊張,硬是裝作淡定,他不敢去看齊燁,怕情不自禁地被這張帥氣的臉所迷惑。
“理解。”沒想到齊燁淡淡地說了一句。
夏明理似乎是出乎意料於齊燁的回答,因此條件反射般地抬起了眼。
“可憐天下父母心,夏筱蘭家長。”
夏明理心底猛地一震,隻覺自己險些心臟驟停,臨近窒息。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年輕男子聲音低啞“夏明理——哦不,夏筱蘭父親。”
那聲音蠱惑,這聲音凜然,不一樣的聲音卻說了同樣的話。
夏明理隻覺得自己脊椎發涼,甚至連寒毛都情不自禁豎起,脖頸上的劇痛隨著無法遏止的恐懼傳遍全身。
被緊勒著的窒息感,甚至自己都能清晰聽到的,喉骨發出的清脆摩擦,動脈緊繃的幾近斷裂。
年輕男子看起來蒼白可憐,他正病著還連連咳嗽。
他緩緩蹲了下來,好奇地望著這隻被他一腳就能踩死的螞蟻。
“可憐,真可憐。”他的聲音冷淡卻偏偏又帶著一絲笑意。
夏明理強忍著不咳嗽,那口氣憋在心中差點將他憋死,像個可憐蟲似的癱坐在地,任人踐踏。
他涕淚泗流,差點失禁,在那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他被手術刀洞穿的手臂時,夏明理一整個人都嚇得跳了起來。
“痛麼?”
下一秒,那隻蒼白的手隻是微微一動。
帶著腥紅的刀刃瞬間從血肉之中撥出,霎時血花四濺,夏明理痛得險些暈厥。他想開口救命,想開口求饒
“噓——”年輕男子修長的指抵著毫無血色的唇。
夏明理望著那雙眼睛,蒼白的臉襯得眸子漆黑無底,一下子萬千驚恐被硬生生地塞回肺腑,發瀉不出。
“有期和死刑,選一個。”
夏明理像個傻子般,腦子裡充斥著的隻有無窮無儘的恐懼。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好。”沒想到年輕男子笑了一下“我不殺你。”
不知為何這一句話像是定海神針,夏明理一下平靜了下來,潛意識裡就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相信眼前這個人不會食言,儘管剛剛差點勒死自己的人是他……
“但是每一次獲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算是等價交換吧。”
夏明理怔了怔,緊接著他的手中被塞入了一個冰冷的東西。
“警匪片總看過吧——你也挺有歹徒的潛質。”他溫柔地微笑著。
“拿著你的手術刀,抵住我的脖子。”
……“夏明理?夏明理?”
夏明理終於漸漸從恐懼中逃脫,可是全身還是不知覺地顫抖著。
齊燁覺得有異,一個凶神惡煞的歹徒,舉止如此反常——像是遇到了什麼讓他發自內心恐懼的東西。
“對。”夏明理眼神空洞,額上青筋突起,不知不覺之間,冷汗已經爬滿了全身,渾身上下一直緊繃著,像是忍受著什麼難以控製而瘋狂滋長的感受。
“你要殺宋警官是因為宋警官逮捕了你的女兒?”
周圍的聲音漸趨虛無,夏明理的腦袋中又浮現出了那張笑臉,那句話——
“記住,什麼也不能說。”
……一片死寂後,夏明理顫抖著開了口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