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那人被重重踹翻在地。小輝麵色極度陰沉,單手抓著那人的頭發把他拖開,一把推進了路邊的臟水溝裡。
小輝身板看著瘦弱,可不得不說,打那人的力道十足,看著頗有點觸目驚心。
那人掙紮幾次想爬出來,都被小輝狠狠地踹了進去,卻仍然不顧臭水溝臟,拚命掙紮著仰起臉,不斷地高聲用方言大叫著——應該是在罵小輝。小輝臉色沉的可怕,麵無表情,最後重重抬腳把那人伸出的頭又踢回了水溝,隨即,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調整了笑容,轉過身來衝他們說:“沒事,這人就是個瘋子,走吧。”
眾人表情都十分難看,顯然覺得肯定沒那麼簡單,都不由得多看了那個瘋瘋癲癲的男人一眼。
接著,小輝繼續領著他們往前走,路過那男人身邊時,李觀棋仔細地看了他一眼,其實那人雖然因為渾身肮臟不堪,臉上也滿麵塵灰,但眉眼之間能看出來,是個年輕人,似乎和他們都年齡相仿。
李觀棋暗暗地想:這麼年輕的瘋子?
看他的樣子,多半也是村莊中的人,應該是某戶人家的兒子。像在這種小山村裡麵,就算兒子精神有什麼問題,也絕然不會將他就這樣丟棄在外麵。還有,那人似乎與小輝有著深仇大恨,可是為什麼他不是衝著小輝撲過去,反而是向他們呢?
等到那人終於從水溝中爬起來,滾到路麵上,又開始詭異得放聲大笑,用方言不斷地嚷著一句話,這次,李觀棋聽懂了,他說的是:
“都得死!都得死!”
他抬頭看了眼身邊人,想看看彆人有沒有注意到這個,就看到身旁的陸琢言朝他眨了下眼睛。
走到半山腰,李觀棋的腳下已經站滿了泥土,一間房子裡有個五十多歲樣子的男人走出來。他頭上戴著破舊的耳罩,嘴裡還叼著根煙。看到小輝,神色暗了一下,冷著張臉。
小輝溫和地笑著說:“舅舅,過年好!這是我的同學們。”
那男人聽了小輝後半句話,臉上露出些許恐懼的神色,淡淡地點了個頭。
小輝招呼他們進屋,然後轉身又出去了。
等小輝走後一群小孩終於湊了過來,應該是住在這裡的人家的孩子們。李觀棋注意到,當小輝在這間屋裡時,這群小孩似乎害怕什麼一樣,都不敢靠近,甚至連話都不敢說一句。小輝出去後,一個兩個也逐漸鬨騰起來。
其中一個頭發短短的,臉頰上全是高原紅的小孩蹦蹦跳跳地過來,站在陸琢言前麵,淌著鼻涕問道:“叔叔,你給我準備壓歲錢了嗎?”
陸琢言很溫柔地朝他一笑,抬起手,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頭,不過沒有真碰到,“沒有哦,我還隻是個寶寶呢。”
小孩:…
眾人:…
那孩子愣了三秒鐘,然後敞開喉嚨,引吭高哭,“你怎麼能不給我準備壓歲錢!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李觀棋被他超高分貝的哭聲震得耳朵疼。小輝的舅舅走過來,一把把那小孩拽到身後,說:“旦旦不要調皮,哥哥姐姐都沒成年呢,怎麼給你壓歲錢。”
旦旦絲毫不買賬,繼續痛哭,甚至開始跺腳胡鬨:“我不管!每年來這裡的這群人從不給我壓歲錢!不給我壓歲錢就讓他們都去死!”
舅舅無奈地歎了口氣,從腰包裡掏出一個小型紅包,塞到他手裡,說:“旦旦聽話,爸爸給你壓歲錢,不鬨了。”
那小孩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主,拿到錢後果然收起來眼淚,掛上了一個陽光明媚的璀璨笑容。詭異地看了他們一眼,喃喃了一句,“希望明年的人要記得。”隨後就一蹦一跳地離開了。
李觀棋從對話中品出了彆樣的意味,問:“小輝經常帶同學回來?”
男人說:“對啊,年年都有。”
衛熙妍問:“那他們後來呢?去哪了?”
“當然是回家了,”男人彆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不然,你覺得他們應該去哪?”
陸琢言盯著那群小孩,道:“為什麼這些小孩這麼執著於得到壓歲錢?”
“你們知道壓歲錢的來曆嗎?”男人似乎是被按倒了什麼興奮開關,轉過身來正對著他們說:“傳說有一個叫“祟”的妖怪,會在除夕夜裡偷偷潛到小孩屋裡,把手搭在小孩的額頭上,被它摸過的小孩就會被勾走魂魄,從此變得癡傻。一對夫妻發現,如果給了小孩壓歲錢,祟就無法在除夕夜接近小孩。從此,每逢過年,長輩都會給小孩壓歲錢,所以壓歲錢也被稱為“壓祟錢”。在我們這裡過年,壓祟錢可是最重要的東西之一。”
小輝舅舅說完,難得衝他們擠出個陰沉的笑容,李觀棋這才注意到,剛才在嬉戲玩鬨的小孩也都停了下來,一動不動的凝視著他們,一個個都咧開嘴衝他們笑。
“草,看得我心裡發毛!”傅東暗罵一句。
跟他們說完這些,小輝舅舅也抬腳走了。那一夥小孩也都正常地開始玩起來,李觀棋瞄了一眼,發現那裡差不多有六個孩子,其中五個孩子以旦旦為首聚在一起玩玩具,身後站著另一個身材乾瘦,麵露菜色的小孩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
不知道為什麼,李觀棋總覺得他有些許眼熟。
“所以在這個夢境設定裡,我們都是未成年學生?”其他人的討論聲將李觀棋的思緒拉了回來。
莫依依:“成年和未成年有什麼區彆,現在很多高中生也都是成年人啊。”
何雅茹:“或許和壓歲錢有關,在很多地方都認為未滿十八歲的才算小孩,成年之後就領不到壓歲錢了。”
“說的是,不然助夢人也沒理由跟我們講那麼多,這絕對是個線索。”王辰煥說。
“來的路上,小輝說,還有四天就過年了,除去今天的一天,隻剩下三天。”陸琢言若有所思的說,“這老頭是在暗示我們。。”
“暗示什麼”李觀棋說。
陸琢言:“在除夕夜,隻有收到壓祟錢的小孩才可以逃脫“祟”的魔爪。按當地的習俗看,在座各位都是小孩,你說暗示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們拿到壓祟錢就可以避開除夕的危險?”何雅茹問。
“不,不一定隻是除夕,不算除夕,我們還要在這裡睡上三天呢。這三天裡誰能保證晚上不會遇到什麼?”
陸琢言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大家都不由自主想到昨晚李觀棋那張被劈爛的床。
“但是,我們怎麼拿到那個壓祟錢呢。”王辰煥問道。
陸琢言和李觀棋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轉頭看向了角落裡還淌著鼻涕的旦旦。後者仍不知人心險惡,吸了吸鼻涕,衝他們一笑。
下一秒,那兩人就衝他走來,一把把他從地上揪了起來。兩人十分默契,陸琢言抓住旦旦的手,李觀棋開始在他衣服裡翻找。
旦旦傻傻地杵在原地問:“叔叔,你們在乾什麼?”
陸琢言臉不紅心不跳,微笑著脫口而出:“當然是打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