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風思野盯著樓上白衣少年冷哼一聲,拂袖大步邁出酒樓,店家趕忙追著鞠躬道:“恭送公子——”
風國的太子爺前腳走了,這酒樓裡的氣氛自然是緩和了些,但樓上還有兩位爺沒走呢。
於是這眾人的視線是明著暗著往樓上瞟,零零碎碎的小聲議論著的、心裡猜著的、都圍繞著樓上四人的身世討論。
沈稹似是鬆了口氣,轉身與宋亦溫抱拳淡淡道:“舍妹生性頑劣,打擾了公子,還請公子恕罪。”
宋亦溫起身,看了一眼百口莫辯的小姑娘,笑著搖頭道:“並不打緊,小姐以禮相待,是宋某有幸。”
“家中尚有急事,恕不相陪,在下就先帶舍妹回了。”沈稹話落。宋亦溫側身讓道,沈稹點頭致意,提著小姑娘的衣領便走。
“喂……沈稹我還沒吃完……”簡棠被沈稹一手死死的拽著,急急的起身,連手裡咬了半塊糕都未曾顧得上帶走,“不是……我還要跟宋公子吃飯呢!”
“吃什麼吃,回家!”
簡棠癟著嘴嚷嚷著,三步一回頭,看著宋亦溫;被人拽出酒樓,路過店家還不忘拋過銀子。
“老板我賬結了啊————!”
宋亦溫看著小姑娘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桌上那咬了半口的梅糕,笑著搖搖頭,起了身,拍了拍玄風道:“走吧——”
剛一腳跨出門,店家趕了過來,手裡捧著簡棠留下的銀子,難為情的道:“公子,這酒錢您進門兒時已經給夠了,那位姑娘給的重了……您看……”
宋亦溫一頓,並未言語,跨出聞香門。陽光燦爛,灑在少年身上,玄風會意,爽快一笑,拍了拍店家肩膀:“當作姑娘以後用飯的銀錢。”
一出街就將風儀太子識了一識,還遇見了個有趣的小姑娘。
宋亦溫想起小姑娘的衣著打扮,又想起那位藍衣少年的話,不禁臉色嚴肅了幾分。
那位少年雖然表麵謙遜,可語氣可是實打實的不容退讓,沒有殷實的家底,斷不可能有如此底氣;何況風思野也是個張揚跋扈的個性,居然如此輕易就將事了了。
究竟是何人物,能讓風儀國的太子都給足麵子……
這京城藏龍臥虎,他還有太多的事物未曾知曉。
“少主,為什麼給那個家夥麵子?”風思野瞪了楚歌一眼,不耐煩的說:“你不看看那個臭小子是誰?沈稹,沈稹!簡老頭的養子!他身後那個小丫頭,簡府千金簡棠。”
他翻了個白眼,敲了敲楚歌的腦袋:“得罪他們有什麼好處?嗯?”
語調一轉,風思野似是想到了什麼,眯起眼睛,笑的意味深長,像狐狸一般,輕輕補了句:“說不定,小丫頭還是本公子未來的夫人呢。”
回簡府的路上。
“你這個家夥,怎麼出門淨惹事兒!”“我才沒有!”
沈稹走的快,腿又比她長,簡棠隻能提著裙子小跑著追上去,撅起嘴辯解道。“小哥哥可好看了,他們剛到京城我帶他們轉轉啊。誰知道……”
簡棠回想起剛才的氛圍,繞是再遲鈍的人,也能覺出來,能讓風思野注意的,必不是簡單人物。心中疑慮頓生。
沈稹氣不過,轉過身。剛想提聲,看著周圍人多眼雜,他放慢步速,與矮他一頭的小姑娘並肩,壓低聲音。
“你知道他是誰麼!他是北定宋君的二殿下——宋亦溫,是國主欽點的未來侯爺!北定國國力強盛,樹大招風,倘若宋君在世,世人都要畏他、敬他,但現在宋君已死,大廈將傾,他必然成為眾矢之的!”
“禍不及子女,況且宋二美譽皆知,為什麼要成為眾矢之的……”小姑娘眼中又是疑慮。
沈稹冷笑一聲:“為什麼?強者恒強,可若是一著不慎著了道……那麼翻身可就難了。”
簡棠微微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小姑娘複又皺緊了眉,她停下步子,沉默了幾許,驀然回首,望著身後的方向。
方才所見少年,卓然之姿確乎過目難忘。卻一朝跌入灘泥,國衰亡父,為世人避之不及,難不唏噓。
簡棠與沈稹目光相遇,不免心中微沉。
自古成王敗寇,沒有一個君王的天下不是從彆人的手裡搶來的。北定國能有今日之雄風,可不是隻靠仁政安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矛盾之處。在成功的途中,或多或少的,有背叛、有慚愧、有懊悔,這雙手亦不可能沒有汙漬。
隻是,在功成名就之後,有的人選擇迷途知返,不忘初心,回饋於民;有的人狂妄膨脹,墜入追名逐利的深淵,迷失本心。
官家兒女,雖未有如此通達覺悟,卻也自小在宮中察言觀色,心中略有所感。
簡棠暗暗發誓,以後要是遇見漂亮哥哥,一定要對他更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