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謝你們……也替我謝謝那位小兄弟。”小萍回頭,對著江戌月二人溫柔一笑。
看著小萍的笑容,林挽雪驀地覺得有幾分難受,嗓子裡像被棉花堵住般,張嘴欲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不發一語。
……
“我突然……不想交易了呢,山神大人亦或者說白熔羽小姐?”蘇弈歪著腦袋,眼神直直盯著山神,像是看穿了靈魂般。
“!!你!你到底是誰!!你怎麼會知道!不!我不是!我才不是那個蠢貨!”
山神的語氣突然變得癲狂,那浮了層霧般的臉上透露著不敢置信。
蘇弈聽著山神語序顛倒的話,輕輕一笑。
…… 猜對了呢。
見蘇弈不回答,山神猛地伸手,掐著蘇弈的脖頸,把人狠狠摜在柱子上。
“說!!你怎麼會知道!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和你說什麼了!”
隨著山神情緒激動,麵上那層似有若無的霧也難以維持。
看到山神的真麵目,縱使蘇弈早就有心理準備,依然受到了衝擊。
入目,是一張腐爛得不成樣子的臉,半邊臉透著詭異的青色,另外半張臉,早已腐爛,白骨清晰可見。
依稀能從完好的半張臉看出,這張臉的主人,曾經擁有怎樣的絕色。
那副畫還是沒有畫出麵前山神容貌完好的時候的絕色。
儘管被扼住喉嚨,蘇弈依然有餘力分神將畫與人對比。
蘇弈感覺到眼前發暈,呼吸也變得困難。
因為山神的情緒波動,山神像背麵開始滴滴答答的滲出發黑的血水,幾次呼吸間,山神廟已經被血水覆蓋。
山神看著目光開始渙散的蘇弈,麵上猙獰,眼裡帶著些許快意。
但理智稍微回籠,山神有些疑惑。
他是怎麼知道我是誰?難道……是她說的?不對,最近都沒有感知到她出現啊?
趁著山神分神的一瞬,蘇弈眼裡閃過一絲狠戾,袖間還剩下的鋼釘滑到掌心,連帶著玉佩一起,用儘全力,釘入山神的胸膛。
“你!”玉佩被釘入山神胸膛,驟然間,一股白光炸開。
蘇弈感覺到山神失去對自己的控製,“噗”一聲,猛地摔在血水裡。
還未等蘇弈從缺氧中緩過來,求生欲使蘇弈開始迷迷糊糊地劃動四肢。
腥臭的血水往自己鼻腔灌去。
突然,蘇弈手上的紅繩驟然爆發出紅光。
蘇弈發現自己身邊的血水慢慢的開始不再糾纏他的四肢。
山神淒厲而癲狂的叫喊,紮入蘇弈腦海,血水也開始逐漸消失。
蘇弈悶哼一聲,快速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呼吸依舊帶著急促的喘息。
抬眼看去,發現玉佩驟然爆發的白光形成了繩索樣式,將山神……哦不,應該說白熔羽牢牢捆縛。
白熔羽麵目猙獰,淒厲的喊道:“你個蠢貨!你以為!你以為你保存的善意能救得了你自己嗎!到死你都不明白!你就是個祭品!!現在還想救他!你真以為你自己是神??你隻不過是個可憐蟲!”
麵前的白熔羽另一半臉逐漸愈合,與麵色猙獰,眼含憤怒的半邊臉不一樣,這張愈合的臉上是無奈與溫和。
“熔羽……”明明是相同的聲音,此刻卻帶著一絲無奈。
“彆這麼叫我!!你放開我!”惡狠狠的聲音裡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委屈。
蘇弈安靜坐在地上,靠著柱子,看著白熔羽自言自語,不帶一絲情緒。
自己的猜測是對的,在臨時住所發現並且糊窗戶的那幅畫,根本就不是村裡人所畫。
是麵前這個山神所作,那副畫的右下角,注有署名。
也正是這幅畫,使得蘇弈腦海裡拚圖的最後一塊碎片,完整拚上,嚴絲合縫。
就在蘇弈看好戲之時,外頭的天,突然亮了。
白熔羽和蘇弈抬頭看去,發現是村子裡的火光,照亮了那一片天。
……
山下,村子裡。
小萍看著那衝天的火光,感受著火焰那炙熱的灼燒感,眼裡是釋然之意。
最後回頭看了眼沉默的山,小萍深深的對著山鞠裡三次躬,道:“對不起。”
語罷,轉身投入了火海,結束了這煎熬而又苦難的一生。
……
“天……亮了啊,終於……亮了啊。”半邊善相的白熔羽輕聲呢喃著,眼淚不受控製的滑下臉頰。
在此刻,另外半邊惡相的白熔羽也沒有出聲,隻是沉默看著那片火光。
“咳咳咳。”蘇弈無法壓抑的咳嗽聲,吸引回了白熔羽的注意。
蘇弈抬頭,毫不畏懼的和白熔羽對視,開口:“你的肉身呢?在石頭裡?”
“……”白熔羽沒想到,蘇弈一開口就戳到自己痛處。
蘇弈看著白熔羽那有些扭曲的臉色,才突然明白自己在意識不清晰的時候問出了什麼。
沉默片刻,蘇弈:“對不起。”
“沒事,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告訴你也無妨,隻不過,我回答你的問題,你也得回答我的問題。”白熔羽麵色變幻幾瞬,重歸平靜。
“好。”
惡相哼聲:“你說,我不想回憶那些糟心事。”
善相有些無奈,整理下頭情緒,緩緩開口講述屬於自己的故事,也是悲慘的回憶。
“很早之前吧,我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來,遇到了我以為的命定之人,隻是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這是一切悲劇的開始。”
“我跟著他到了這個村子,因為當時我的研究課題是和民俗祭祀有關,他很熱情的說,他的家鄉是個很好的研究對象。然後我就和他來到了這裡。”
“剛開始一切都風平浪靜,但是我逐漸發現了不對勁,他開始有意無意的控製我出門,減少我和村裡人的接觸機會,我曾詢問過他,他卻說是在保護我。”
說到此,善相歎了口氣,惡相嘲諷一笑。
“再到後來,我開始求助,因為我發現,我被囚禁了……可是,這個村子裡的人好像都是聾子瞎子,每個人都對我視若無物,就連他的母親,那個老婦人,都隻是勸我留下,給她兒子生個兒子,留個種。”
“當然,我是不會屈服的,我一直在試圖反抗,掙紮。直到那一日晚上,他想強上,我踹了他一腳,給了他一巴掌。然後……他就把我打昏了過去。”
“他慌亂之下,以為我死了……把我砌進了還在雕刻的山神像裡……他永遠不會知道,一個活生生的人慢慢憋死的感覺……”
說完,兩相無言。
蘇弈細細思索,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被活生生憋死的絕望和對村子裡的怨恨,是山神出現的基礎,而村民的虔誠供奉,則造就了山神。
“那後來那個男人呢?”
惡相猙獰一笑:“當然是被活生生嚇死的啦!”
不知想到什麼,惡相咯咯笑了起來,眼裡是快意。
“輪到我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誰的?”
“畫,我臨時住所剛好是你以前被關的地方,我看到畫上的署名,猜了一下。”
白熔羽若有所思,惡相感歎:“不愧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祭品。”
蘇弈淺淺一笑:“謝謝誇獎。”
“……”聞言,白熔羽一時無言,不知該說什麼。
“還有就是我幫你完成了你的願望,不給點報酬?”
白熔羽一怔,惡相惡狠狠的道:“誰要你幫忙完成願望了?再說,你把她給我弄回來了,我殺了你都還來不及,還給報酬?搞笑。”
蘇弈:“你的願望,不過是這村子徹底消失罷了,現在已經完成了”
善相有些錯愕,不知該說什麼好
蘇弈:“所以,報酬呢?”
見蘇弈依然執著於要報酬,惡相被氣得一言不發,善相控製著身體,隔空輕點了下蘇弈的額頭。
一團白光與蘇弈眉心的紅痕一起沒入他的額頭。
蘇弈還欲得寸進尺,趁火打劫,善相輕聲道:“你該走了,謝謝你。”
還未等蘇弈反應,就眼前一黑。